可是巴尔思很快就奇怪起来,因为我既没有哭喊也没有满地打滚的求饶,我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肚子,甚至疼的用自己的拳头猛力击打自己的腹部,用一种更残忍疼痛代替另外一种飓风一样的疼痛。
我的表现让巴尔思百思不得其解,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跟前,像看动物园的大熊猫一样开始研究我。
他是不会研究明白的,我本就是个怪胎,我开始反客为主用不屑的眼神嘲笑他。奇怪的是我心里并不痛恨他,反而有些感激。
在荒郊野外考古野营什么天气都能遇到什么危险都能碰上,野兽,蚊子,暴雨,食物中毒。
我权当做是对自己的一次提前演练了。
巴尔思放弃观察走回去继续睡觉,虽然他也睡不着可还是要睡,这是对我对他眼神嘲讽的最佳回应。
他在享受美好的睡眠,我在这边疼成了狗。
我看着他硕大的身躯,还在笑,不是故意的笑,是人的身体疼痛到一定程度的反向应激反应。我没觉得这时候笑不合适,总比哭好。
一直以来我自己不哭也讨厌看见别人哭,尤其是男人哭,我会受不了。
巴尔思来回的翻身好像身上生了虱子一样,巴尔思不怎么讲究个人卫生,再加上整天跟猪啊羊啊在一起生虱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突然,外面轰隆隆一阵猛烈的震动,古老的半地穴土屋开始疯狂落土,外面怎么了?
地震么?
大地和古老的房屋一起毫无征兆的猛烈震颤,摇晃,旋转。
我的反应很快,我没有第一时间只顾自己逃命而是往回冲,也不知道哪里来都那么大的力气,扛起已经真的睡着的大块头巴尔思就往外跑。
因为是半地穴土屋,因为已经经历了6000多年的风霜雪雨,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是从已经半半塌陷的地上缝隙中钻进来的。
所以根本容不得两个人一起逃生,我咬着牙一鼓作气使出全力一把将肩膀上的巴尔思顺着狭窄的缝隙迎着巨大的震动扑面而来的落土扔了出去。
当我想着赶紧跟着爬上地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地震更加猛烈,我的双腿已经无法自由行动,古老沧桑的屋顶轰隆一声全部倒塌。
我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直觉,当那一切真的发生,当噩运降临,我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我死了。
……
剧烈的太阳刺的我眼睛疼,一切都是安静的,我的身体我的意识,整个世界寂寥,一起走向死亡。
死亡对我来说原来也没有那么可怕,我的世界本来就是无声的世界,所以当古老屋顶彻底坍塌掩埋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大片黑暗迎面而来,我是聋子,我只起装饰作用的耳朵帮我过滤掉了一切可怕恐怖绝望的声音。
我闭眼,等死,我死了。
……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四周不再是黑暗和黑色,我本能的想要吐出嘴里的尘土和石子,可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难受极了,用力挣扎,却终于发现我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我彻底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身在一顶破旧的帐篷里,刺眼的阳光从帐篷顶部的破洞毒辣的照射在我的双眼上。
除了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我身体的其它部分在我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疼痛的开关也随之全部启动。
下一秒我就已经疼的满头,半身都是冷汗。
但是这并不能阻挡我用力的坐起来,幸好我还能用双手支撑着坐起来。
虽然我的身体上半部分撕裂破碎的剧烈疼痛,可至少还是相对完好的,我要看一眼,一定要第一时间看一眼我的双腿还在不在。
我突然的特别清醒特别理智,没有再害怕也没有嚎哭,没有害怕因为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有哭嚎因为我从来不会掉眼泪。
我的脸上怎么湿了?
是水?
是汗?
还是无法抑制的本能的恐惧的眼泪?
我根本没精力顾忌这些,我终于看见了自己被一种看起来很恶心的黑色草药涂满的,肿胀的像胖萝卜一样的双腿。
我的腿还在,只是暂时没有感觉。
我不顾旁边巴尔思冲上来阻止,再次用上半身挪动身体,我要最后证明一件事,证明我的上半身跟双腿还相连着。
我已经十分自卑,我已经是个聋子,我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双腿,我不要成为一个连走路都走不了的废物。
我不要。
我还是没有喊出来,似乎跟巴尔思打过第一架以后我就不想再用大声喊叫来发泄绝望的情绪了。
喊什么?
喊也没用,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我不喊。
双手双臂胸前背后五脏六腑,所有的地方集合所有的疼痛再次袭来,我却笑了,笑的像个魔鬼,我想。
我看到自己的双腿还随着上半身一起拖动,我的腿还在,还在。
我有些欣喜若狂。
要么死了,要么就拥有双腿。
本来想强行将我按住的巴尔思的大手没有落下来,停在半空中,看着我魔鬼一样的笑。
他还是没说话,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哑巴,他只是对着我伸出了大拇指。
那意思不用担心,没死,腿也在。
并且正在进行“最及时最有效”的治疗。一边狰狞的笑着我一边想,幸亏出门的时候巴尔思这家伙没有带着阿大出来,不然他还会把阿大刚刚排泄出来的带着温度的粪便往我腿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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