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公田所,”
李偲也是茫然。
李家父子困守密州对朝局失去了第一手的信息。
秦延将蔡京成立的公田所一一讲明,公田所的本意是占据荒田等荒僻之地,引流民耕作,产出粮米直通太仓库,供给军务等开销,说白了就是为可能的大战蓄养钱粮。
但是大宋除了荆南、广南西路还有大片荒田外,余者都已经被瓜分完毕,哪里有那些荒田。
各地公田所还不能不产出粮米,怎么办,想方设法从细民手中争夺,抢占无所依靠的细民田亩到处可见,很多小民失去田亩求告无门。
地方官员谁敢坏当今的好事,蔡京更是当今参政知事,听皇命从事,各地公田所的官吏越发的猖狂,地方官吏谁也不敢处置这些走狗,于是公田所肆意妄为,苛政如虎,却是无人能制。
‘如今就是江南一线也有大批细民破产沦为佃户或流民,民怨沸腾,’
秦延言及于此,李清臣怒目圆睁,
“朝廷内还要曾布,还有众多台院,那些官员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蔡京肆意妄为蒙蔽当今吗,”
李清臣想不明白,朝廷体例该当是完善的,为何在一旁装聋作哑,不可能啊。
在英宗、神宗、哲宗朝,总有声音可以直达天听,哪怕章惇专权之时,还有他和曾布掣肘,还有台院谏官虎视眈眈,天子总能听到不同的声音,不至于被权臣所惑,朝政还算平稳,如今怎么可能糜烂至斯,李清臣绝不相信。
秦延当然晓得怎么回事,这就是封建制度的无奈处。
当遇到一个昏君的时候,他选择性的听取意见,顺耳的喜闻乐见,逆耳忠言极为恼怒,从而不闻,甚或对直谏的官员打压惩处。
长此以往纯臣远离,奸佞当道,此时皇帝身边都是虚幻之言,根本不晓得民间疾苦,如同盲人摸象般执政家国,何时倾覆都是不知。
但是君主世袭,独裁专断的体例决定了必然会遇到昏君,而无节制的皇权让昏君越发的肆无忌惮,最后让整个国家民族为他陪葬。
不过秦延没有明言,如果此时直接言及此处,怕是和李清臣又是一场君君臣臣的争论,那般纯理论的争论只会无休无止而没有最终的定论。
“今年春夏,在江南、荆南一线蔡京指使官吏大索花石纲,扩建皇城所用,各处官吏趁机上下其手,强霸豪夺,无数细民商户为此家破人亡,昔日富庶江南让公田所和花石纲弄得民不聊生,”
秦延又是一转话题谈及了所谓的花石纲。
如今江南官吏的第一要务已然不是政事,而是到处掳掠奇花异草珍稀林木怪异山石,江南一片纷乱,真是大宋立国来没有的奇观,让人摇头无语,只是苦了细民百姓。
“怎的如此,大宋百余年唯有如此荒谬之事,怎的如此作为,”
李偲不敢相信,他虽然对大宋的官场颇有怨言,但是还是不能相信到了如此荒谬的境地。
‘四兄须知,此事无人不知,某当不会如此虚言,’
秦延淡淡一笑道。
虽然他对赵佶极为鄙视,但是罗列罪名的破事还不屑做,而且也用不着,赵佶坐上龙椅每两年已然本性暴露,什么荒唐事出现都不要稀奇。
“原来是充耳不闻,视若不见,放任权臣,毫无节制,”
李清臣苦笑着喃喃自语,他相信秦延不会编造如此谎言,实在是太容易被拆穿,再者他还是相信秦延的高傲,不屑为之。
因此秦延所言必为真,也就是这此时此刻这些荒谬之事就在中原和江南各处发生着。
那么什么原因,台院谏官必有弹劾进谏,但是如果皇帝选择性的失聪,对这些弹劾视而不见,那么多少忠言也不会发生作用。
“曾布,蔡京误国啊,”
李清臣咬牙道。
曾布这人他太了解了,为求成功不择手段,如果皇上贪图享乐奢华,这位左仆射绝不会犯言直谏,而蔡京更是一个望风使舵精于算计的好手,这两人在政事堂,无能匡正视听,也难怪朝局如此不堪,今上可以肆意胡为。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没有如此君王,臣子岂敢蒙蔽之,”
秦延毫不客气的直言,不要将这些荒谬之事推给臣子,这是帝王之操守。
在神宗朝、哲宗朝为何不发生此事,那是因为这两位君王宁可自己憋屈一些也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胡为。
章惇可以直面反对哲宗,戒急用忍,年纪不大但是火气不小的赵煦忍了,说明赵煦骨子里还是一个颇有操守的君主。
赵頊更是甭提了,一向重视节俭,可以容忍王安石等大才的跋扈专权,更是能忍耐。
这些隐忍,抑制自己的贪欲为的是什么,难道他们不是九五之尊,不晓得放飞自我潇洒过一生,他们当然也希翼享乐,他们也希望扩建皇城,让皇家风光体面。
但是危急家国朝廷的事儿他们是绝不会做的。
而赵佶是无所不为。
后世有个说法是北宋灭亡始于赵頊,这个说法秉承南宋以及元代宋史的说辞,说他擅改大宋体例,越发的集权独裁,一味对外举兵用强。
因此铸下大错,埋下大宋灭亡的祸根。
让亲身感悟大宋三朝的秦延不禁感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南宋那些著书立说无骨气的文人当然如此说,因为那时候的皇帝是赵佶之子赵构,当然不会将所有罪责都推给赵佶,赵构岂不是脸上无光,那就向上推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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