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弃看着跟过来的南客有些诧异，问道：“刚才，你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自己。”南客微微一笑，道：“凉皮是我和庖甲做的，如果你被定罪，我和庖甲也脱不了干系。”
弃笑道：“可你是墨家巨子！”
南客苦笑道：“天下已经一统，无人再可以威胁到大秦皇帝，我们墨家也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了。始皇帝之所以留着我们墨家，无非是缺少一个下手的借口而已。而毒害嫡长公子，就是最佳的借口！”
“不会吧，始皇帝要想杀人，还需要借口吗？”弃摇头，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始皇帝当然不需要，但是我们墨家却需要一个引颈就戮的理由。”南客的笑容越发凄惨了，道：“当年我们墨家和秦王订立盟约，发誓只要秦王不负我们，我们就誓死追随。两百多年了，这个誓言一直是悬在墨者头顶上的一把利剑。我不能，让这把利剑，在我当巨子的时候落下来。”
南客这样一说，弃就明白了。
无外乎是当年大秦国的大王和墨家的巨子签订了一个盟约，墨家子弟依靠自己的技能保护大秦国王的安全，而大秦国王则允许墨家在秦国范围之内合法传播。
本来双方合作愉快，这种关系延续了两百多年。
只可惜，时过境迁，天下大势已经和当初订立盟约时候大不一样了，秦王同意了六国，变成了大秦皇帝，已经不再需要墨家的保护，甚至要限制墨家，或者灭亡墨家了。
因为，大秦帝国崇尚的是法家思想。
现在秦始皇所需要的，就是一个动手的理由。
而南客和墨者们也知道大限将至，却不能像几百年前一样，拥有对抗大秦皇帝的胆量了。
因为墨者，最看中的就是义，而忠于大秦皇帝就是他们目前所坚持的所谓的义！
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后退一步的选择。
在以往，如果秦王限制墨家，墨家可以去楚国传道，可以去燕国，去赵国齐国传道。
可是现在，天下只有大秦，墨者们还能去哪里，难道去蛮荒之地和那些未开化的人为伍吗？
“你怕了？”弃有些怀疑，这和自己了解的墨家不太一样啊！
“如果墨家只有我一人，我自然是不怕，可是经过几百年的传承，墨者的数量已经成千上万，他们有妻子，有孩子，有父母亲朋，我不能因为一个人逞一时之勇，却害得他们全部变成刀下亡魂啊！”南客长叹一声，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坐在地上苦笑道：“因此，我不能让始皇帝找到一个铲除我们墨家的理由，因此我才不能背上一个和术士 结交的罪名，绝对不能！”
弃笑了笑：“道理上似乎讲得通，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要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对始皇帝大不敬。仅凭这句话，始皇帝就可以铲除你们墨家了。”
“所以我来了！”南客突然长身而起，手握剑柄，说道：“你究竟是不是墨者？”
弃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能怎样？”
“如果你是墨者，那你就要受我节制，告诉我你是哪一支的墨者，你的师父是谁？如果你不是墨者……”南客双目突然冒出一股很辣的光芒，墨剑也抽出一半，上前一步，道：“我……会杀了你！”
看来，这个墨家巨子真的快要崩溃了。
弃冷笑道：“你杀得死我吗？”
这是有根据的，昨天南客被自己连续击败两次，虽然是自己作弊使用了电棍，但带给南客的打击绝对不容小觑，他现在还有向自己亮剑的胆量吗？
也正因为作弊了，弃知道，论真实战斗能力，自己根本不是南客的对手，他可以在三招之内取了自己的首级。
因此弃没有动，手也没有伸向剑柄，而是看着南客直摇头。
“杀了你，今日之事再无第二人知晓，墨家和陛下之间的平衡还将继续。被你所杀，今日之事就成了死无对证，你就成了刺杀墨家巨子的凶手，你说的任何话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南客的笑容很凄凉，身子也在轻微的颤抖。
你就故作镇定吧，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过，弃还是对南客的勇气感到很钦佩，不是每个人都有鱼死网破的勇气，更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挑战正面击败过自己的人。
“我的那块巨子令，你以为如何？”弃打算再刺激一下南客。
果然，南客的身体剧烈的震颤了一下，道：“你的巨子令，你那个真的是巨子令吗？那我得到的是什么，十一年了，莫非我只是一个假的巨子？”
既然如此说，就说明那块树脂制造的冒牌货的确困扰了南客，让他对自己的身份都产生怀疑了。
弃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正的巨子，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南客，你还缺乏磨砺啊！”
“难道，你才是巨子？”南客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睛里喷射出狂热的光芒，颤声问道：“难道……传言是真的？墨家分为明墨和暗墨两支，一直以来，在世人面前活动的都是明墨，而只有明墨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暗墨才会出现？”
弃是真想立刻承认，自己就是暗墨的巨子，自己就是来拯救墨家的。
如果这样，应该能够收服南客，甚至能够得到一支强大的杀手队伍。
只是，日后怎么办，总要面对。
如果自己不能解释清楚，南客随时都可能变成一个冷酷的杀手，对自己，甚至对兰兮都是威胁。
与其那样，还不如继续在装神棍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呢。
“南客，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暗墨，我也不是暗墨的巨子。”弃微微一笑，说道：“那个巨子令，不过是我一时手痒，做的一个小玩具。怎么样，逼真吧，连你都骗过了吧？如果我拿着这样一枚巨子令，和你同时出现在几个墨者面前，你猜他们会相信谁是巨子？”
南客身子一阵摇晃，险些摔倒。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原来那不过是别人闹着玩的。
“那么你……必须死！”南客怒吼一声，举剑刺了过来。
“我草，怎么说打就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弃大惊失色，连忙躲避。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南客的墨剑犹如一道闪电，重重的刺在了弃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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