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道法，不过是旁门小术，传令下去，所有士兵暂且以游斗为主，莫要正面与之对抗。”桓玄熟悉五斗米教的套路，在确认了是道士在搞鬼之后，便赶紧下令道。
道士中有一道法，名叫道兵符术，用朱砂、铅汞一类的物质在黄纸上书写符咒，再烧成灰熬煮成水，饮用下去后，可以强行激发人的生命潜力，换取强大的实力。
但是，这门神通的弊端就在于无法持久。符水的效果只能持续半个时辰，一旦过了这个时间，人的体力就会大幅度衰弱。
桓玄正是摸准了道士术法的缺陷，这才改换了对敌的策略。
只是，他没有发现的是，当他传出这个命令的时候，大祭酒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流民的眼珠子逐渐开始发红，好似沁入了鲜血一般。他们挥砍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强，一刀下去，便是架着盾牌也扛不住。
“刺啦。”又一个士兵被一刀切开了喉咙。虽然桓玄下令以游斗为主，但他们的人数太多了，再加上速度也没这些流民快，被疯狂的流民追上之后，就再难逃脱。
桓玄的脸色有些发青，他在心中已经将孙恩一流纳入了必杀的名单。这些道士不好好的在山中炼丹修道，非要掺和到天下大势中，还搅了他桓玄的好事。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半个时辰的时间，桓玄从未觉得像今天这般缓慢。
“时间到！”桓玄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时间，流民身上的符水效果要过去了，终于要到他们反击的时候了。
而一直躺在远处，整个人犹如枯槁之木一般的大祭酒，也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将最后一颗铜丸给扔了出去。
最后一颗铜丸与其他的有些不同，颜色要更加偏黑，上面隐约有一层紫色的的纹路在浮动。
这是他姐夫孙恩给他的保命宝物，若是在战场厮杀之际遭遇了无法抵御的敌人，那就将这个铜丸给扔出去。但切记不要在孤身一人的时候扔，那样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孙恩交待的含糊，大祭酒也没有太当一回事。
但今日既然遭遇了无法抵御的敌人，那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铜丸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并未如之前那般的爆炸开来。而是腾腾得向外喷发出黑烟，黑烟滚滚，转眼间就弥漫了半个战场。
这黑烟来得实在是莫名其妙，但无论如何看，都不是好东西。
浓郁的黑烟继续在扩散，转眼间就连天空都遮挡了起来。而紧接着，一张有些扭曲的诡异面庞浮现在烟雾之中，那烟雾中的眼睛平淡的看着众人。
明明没有流露出任何恶意，但偏偏所有看到这张脸的人都会心生恐惧。
“贫瘠的世界，衰朽的天命，实在是无趣。”众人的心头好似有人在嘀咕了一下，可他们无一个人听清楚具体说的是什么。
黑烟在下一个瞬间就分成了无数道，分别扎根到了遍地的尸体中，转眼间就将所有的尸体给吞噬干净。而那黑烟上，便开始浮现出了一层血色。
这一幕，登时就吓到了所有人。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五斗米教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玩意儿！”桓玄只觉得心中恶寒，手脚都变得冰冷。
五斗米教本为张道陵所创，当初张道陵鼎革六天故鬼，便是驱除了一切的邪祀，不让那些以血肉为祭品的怪物再出来作乱。
但眼前这团黑烟，竟然会吞噬尸体血肉，肯定不是良善之物。
不仅仅桓玄震惊，就是大祭酒也觉得难以接受。他姐夫怎么会给自己这么个邪恶的东西，这玩意儿似乎还有自我意识，根本就不受自己掌控啊。
那黑云也不与他们废话，漫天的云层覆压而下，一瞬间就将数百名士兵给包裹了进去。而在下一个瞬间，云层散开，里面的士兵就消失不见了。
就好似有一怪兽的嘴巴一张一合，将大量的生命给吞噬进去了一般。
如果是正常的敌人，便是再强桓玄的士兵也敢冲杀上去。可现在敌人成了一团邪恶恐怖的黑雾，他们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
“将军，我们快些离开！”眼看着黑云一口就吞噬了数百人，桓玄的部将可都吓坏了，要带着桓玄快些离开。桓玄也知晓眼前的敌人根本无法战胜，撤退才是保全实力的最好办法。
桓玄也没有坚持，于是便在十数个亲兵的簇拥下，准备快些离开。
“真是稀薄，哪怕吞噬了这么多的人的生命，收获的气运也寥寥无几。”天空中的黑雾继续嘟囔了一下。
现在已经是晋朝已经踏入了一个王朝的晚年，天命衰朽，气运薄弱，分摊到寻常士兵的头上也会更加稀少。
“嗯？有人在抢夺我的气运！”在无法抵达的虚空深处，王曜景再次自沉睡中苏醒。他转生为天命以来，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他只是分了一丝念头留在了司马德宗的脑海中，方便时时刻刻发布引导任务。
但就在刚刚，他感觉到竟然到自己所掌控的气运稀少了几分。虽然对于整个天命而言，损失的那一点气运微不足道，但却足以引起王曜景的重视了。
气运绝对不可能无缘无语的消失，莫非是有人窃取了？
王曜景之前做的就是窃取气运的活计，所以他现在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气运也被人给盗走了。能偷窃别人的气运固然快活，但被人给薅羊毛，那就不能容忍了。
他当即念头一动，无数的场景他的思维中流淌而过。
现如今的王曜景将自我意识给分割成了两份，其中一份承载着他的诸般情绪，而另外一份，则代表了绝对理性。
因为在很多时候，天命是不需要去思考的，它就犹如一段编辑设定好的程序，只要按照正常的程序去运转便好。很多时候，人类的意识反倒会干扰天命的运作。
王曜景身为东晋天命，整个国家的一切都与之产生着紧密联系。当他想要窥探某个场景的时候，那个场景便自然而然的倒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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