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正如安蓉说的一样, 是一条偏僻的背阴小巷, 巷子里堆放着数不尽的废弃物，数百种古怪的味道混成了一股令人绝望的恶臭, 深吸一口都会让人觉得人间不值得。
柯娜无比庆幸自己带着口罩, 武器是咬在外面的，不然她很可能直接跳回去。但就算是这样，柯娜也觉得自己要疯掉了，本来就有洁癖的她无比希望现在自己能暂时失去嗅觉器官。
忍着快要爆炸的心，柯娜冷着脸，先给了下面等待着的两人一个安全的信号，随后用力推开之前挡着垃圾的底端盖子, 顶着一脑袋黏糊糊的东西，奋力从垃圾中挣扎着爬了出去。
安蓉和桓楚上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柯娜蹲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 原本干净的脸被胡乱抹了几把, 熏出来的泪在上面流出了几道污痕。
这一下给桓楚心疼的, 赶紧上来轻拍已经在干呕的柯娜的背部, 想让她轻松一点。柯娜摆摆手制止了他的行为，那种拍背的方法, 要是没拍对节奏, 只会让呕吐的人更难受。
“咱们走吧。”柯娜强撑着站起来，心里一百个后悔, 早知道这条路这么可怕, 她宁肯在追兵的阻拦中一路杀出去。这地方, 对她这种有轻微洁癖的人来说，比修罗场可怕多了。
安蓉也没想到柯娜的反应竟然那么剧烈，心中极为愧疚，见妹妹多少缓过来一些，也急忙走过去，想要搀扶着她往外走。然后看到桓楚早了她一步，已经将刚漱完口的柯娜背了起来，率先往外走。
“这里之前没这么脏的，可能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吧。”安蓉很不好意思的跟上，颇为担心柯娜的状况，“你还好吧？不然我们出去后先休息休息？”
“大概是破窗效应。”柯娜摇摇头，又带上了口罩，声音嘶哑回答道：“我没事，这样子装难民挺好的。”
安蓉虽然不放心，但知道柯娜的坚持，没再劝，只是加快了脚步，跟着同样加快脚步的桓楚一起，出了那条弥漫着恐怖生化气息的小巷。
说实话，她也快受不了了。
离开了小巷，外面是一条同样僻静，但干净多了的街道。靠近巷子口的空气因为被蔓延出的气味沾染，还有些难闻，走远一些后就已经不觉再有什么了。
三人同时舒了口气，柯娜更是一副活过来了的样子，她想要从桓楚的背上爬下来，却被对方制止了。
桓楚将柯娜又往上托了托，轻声开口：“别动，就装成身体不好的样子，把头放我背上，再往前走就该有人了，扮柔弱比较不容易引起注意。”
柯娜想了想，觉得桓楚说的对，脑袋一歪，趴在他的后背上装死。
安蓉就在一旁笑，等又走起来之后，才小声问柯娜：“你刚才说的‘破窗效应’是什么意思啊？”
“大概就是一种从众心理。”柯娜的身体随着桓楚行走的频率颠簸起伏着，双手轻轻环住桓楚的脖子，歪着脑袋给安蓉解释道，“大概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人们不会平白无故的去破坏什么，但如果一栋屋子有扇玻璃破掉了，而主人又长时间没去处理修缮，那么很快，那栋屋子的其它玻璃也会被跟着砸破。同理，如果路上很干净，正常人就会有一种不好意思乱扔垃圾的心理，但如果本就堆满了秽物，人们就会觉得再脏一些也无所谓了。”
安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到了另外一类人：“也不对啊，有的人就是会往干净的路上丢垃圾。”
“哦。”柯娜冷漠的回答，“他们那种的确不是‘破窗效应’，他们是脑子有病。”
安蓉觉得柯娜说的好有道理，根本不想反驳。
说话间，三人已经绕出了这条巷子，抬眼再看到的，就是一条通透的街道，行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大部分还是从容淡定的，但有一小部分，则带着一种慌张的表情。
安蓉靠近了桓楚和柯娜，小声说道：“城里的资源只够自己人吃的，所以拒绝接收难民，关卡卡的紧，偷渡进来被发现了也会立刻被驱逐。”
桓楚点点头，偏了偏头轻声问道：“被驱逐的难民都在哪里？”
安蓉：“就在这附近，这里已经是靠近外城了，大部分难民都被送到了这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柯娜：“那咱们也过去？”
安蓉：“嗯。这样不起眼。”
柯娜又问：“为什么那些人都不离开啊，留在这里不是也没有救济么？”
安蓉就讽刺的笑了笑：“肯吃苦的，都想办法在内城找到了工作，用劳动换粮食。或者不怕危险的，也都成群结队去西部了，八成在去秋枫镇的路上——只有剩下的懒蛋怂包，以及实在走不动的老弱妇孺，才会留在这里等死。”
说完，安蓉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充斥着低落和不确信：“有时候看多了那些想不劳而获的家伙，我会有一种桓肇是对的的错觉……”
柯娜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姐姐，权作安慰：“做我们能做的就行了，谁也不是救世主——你该这么想，只要把桓肇那个王八蛋揍趴下了，农场就能恢复运行，咬牙挺过最艰难的几个月，后面就又变好了。”
安蓉笑了笑，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比刚才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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