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安宁？”流光咀嚼般将这四个字反复在口中念叨，仰头望着天空似哭似笑。
裴桐见她如此，心里惧怕，拉着流光道：“流光，流光，你别这样。”
流光像是听不见，只是反复念着那四个字，忽然她扭头往城外奔去，裴桐跟着她追了过去，只刚要伸手拦她，流光亮出了匕首。
“你不是拦着你，我和你一起去。”裴桐道，“我也很后悔。”
流光戒备地看着他，“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流光，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但是只有我知道他们去的方向。”裴桐道，“否则你往哪里追？”
流光望着沉思了片刻道：“如果你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认你。”
裴桐愣了愣，下定决心道：“我答应你。”
流光这才问道：“你什么时候送他去的？”
裴桐道：“你们开战的时候，他就让我陪着他一起去了军营，趁着你们打的混乱的时候，我找到了锦衣卫徐春雷。”
“难怪那时候没看到那个锦衣卫。”流光喃喃道。
“是周牧云自己和他谈的，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徐春雷很吃惊。周牧云对他说，他愿意跟他回京复命，但是有一个条件，必须向朝廷隐瞒五龙帮的事。”裴桐道。
“糊涂！就算这次隐瞒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只要我们一直在，怎么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流光气急，“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这样糊涂了？”
裴桐沉默了片刻道：“关心则乱吧，他的想法我也明白，如果我的存在会为你招来更多的祸事，那我也情愿离开。”
流光的心思凌乱，一时也未曾仔细听裴桐的话，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地做出了决定，招来澜夜道：“我要离开帮里一阵子，帮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置，那些余部继续派人追，新投降的人问他们的意愿，愿意走的人放他们走，想留下的，重新编一支队伍。”
澜夜领命道：“是！”
嘱咐完毕后，流光跟着裴桐带着黑毛和小白一起冲出了沈家港。
两人骑着马朝着石城的方向追去，只刚走了一阵子，黑毛忽然不安起来，它跳到前方朝着林子发出了威胁的吼声。
流光和裴桐勒住了缰绳，朝着林子里看去，只见从里面跳出了数十人，手里举着刀剑，朝他们砍来。
流光定睛一瞧，这些人都是王云冲的余部，显然是想要替王云冲报仇雪恨。
裴桐一个飞身，落在了他们当中，拳打脚踢毫不留情，流光一看人数不少，此时不宜纠缠过多，便对跃跃欲试的黑毛道：“黑毛！唤！”
黑毛听明白她的意思，朝着丛林里面发出了长啸，不消片刻功夫，狼群在林子边出现，黑毛再次发出了吼声，狼群发出吼声朝着士兵们扑了过去。
众士兵见情势不妙，不敢再和他们纠缠，一边应付群狼的攻击，一边往林子里面退。
流光和裴桐趁着这个机会重新回到马上，继续往前行。
这一路上，他们多次遇见王云冲的余部，和他们纠缠不休，流光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一开始还和他们打一打，到后面索性逃跑，以免耽搁。
即便如此，他们到了天黑也没有到青云岭，流光有些丧气，想要继续赶夜路，裴桐道：“就算你不想歇，马也要歇一歇。”
流光看了看马，疲累不堪地站在路边吃草，又瞧了瞧黑毛和小白，两条狗子也都趴在地上休息，“算了，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裴桐利落地捡来枯枝败叶点燃了火堆，又去林子里转了一圈，打了两只野兔和山鸡，放在火上烤。
流光靠在火堆旁边望着火堆发呆，她的头疼得厉害，身体很是疲倦，却又困又睡不着。
裴桐一边翻烤猎物一边对她道：“你不用太急，徐春雷带着他走了不太快，他们去京师这一路非常远，没那么快的，我们迟早可以追上他们。”
流光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跳动的火光，半晌后问道：“京师距离这里多远？”
“约莫三四千里路吧。”裴桐道。
“这么远？”流光吃了一惊，“那要走多久？”
“人家去京师里赶考的，要走几个月，走的慢的甚至要走上半年，我们骑马比较快，也可以先去杭州，改走水路，自京杭大运河去往京师。”裴桐道，“这样要快很多。”
“他们会这样走吗？”流光问道。
裴桐道：“理论上这样最快，也省力很多，应该会这样走。”
流光想了半晌道：“你能画这条线路的地图吗？”
裴桐苦笑一声道：“我只能画个大概，画不了很详细，我也很多年没有走过这条路了，很多东西我也记不清了。”
流光没有说话，只是捡了一根柴火丢在火堆里。
“对不起。”裴桐轻声道。
“不怪你，这么长时间了，记不住也很正常。”流光平静地说道。
“我不是说这件事。”裴桐隔着火堆看她，火光映照着他的脸，笼着一层黄色的火光，他的神情亦变得柔和脆弱，那是从未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我不该答应他……”
“我说过了，不怪你。”流光平静地说，“他如果想要做到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我只想知道你打什么赌输了？”
裴桐便将那日里钓鱼所见的奇景告诉了流光，流光轻笑一声道：“这么说来，兰青的主意也是他出的，用那些菌菇粉让人产生幻觉。”她不由抱紧了膝盖，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还有风筝，那个风筝是他做的。”裴桐轻声道。
“嗯，我猜到了，帮里好像没有人有这份手艺。”流光托着头喃喃轻语：“不是说好不管我了，干嘛又做这么多事。”
“关于他，我承认我看错了一件事。”裴桐喟叹一声道，“他就算对所有人都算计，对你的确是一片真心。”
流光抱紧了身体，抬头望着天空，今夜的月亮依然很大很圆，月光为山林洒下一层薄软的银纱，一切都显得安宁而静谧，今夜的沈家港必定是欢庆的一夜，而她的心却飘向了远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今夜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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