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挣扎着往前走，小哥哥就在前面死死地抵着，小弟弟就赖在地上死死往后拖着。
当然还是小伙子力气大一些。尽管他的脚像戴了脚镣，前面又有小哥哥竭力阻挡，但还是就地拖着小弟弟往前一点一点地挪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人们纷纷问。
小伙子说：“这两个孩子想赖我的网。”
小哥哥嚷道：“这不是他的网！”
小弟弟躺在地上大声地：“不是他的网！”
“就是我的网！”小伙子说。
小哥哥见有这么多人在，胆更大了，对众人说：“网眼多大，他没有说对！”
“我有两张网，搞混了。”
小哥哥挺有心眼，指着小伙子的鼻子说：“你现在看准了吧？好，那你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说这网有多长！”
小伙子万万没料到小哥哥来这一招，慌神了：“二…… 二十，不，三……三十米！”
小哥哥听罢，笑起来：“网是多长，有按米算的吗？是按步跨的，你懂吗？”
人群里有玩网的，说：“孩子说得对。”
小伙子说：“三……三十步，大约三十步。”
有人说：“这就太好办了，将网在地上拉开，跨一下不就清楚了嘛！”
人们都纷纷站出来，对小伙子说：“跨吧，二十九步是你的，三十一步也是你的。”
“跨，跨！”人们催促道。
众目睽睽下，小伙子只好硬着头皮跨起来：“一、二、三……”他只跨了二十步，就再也不跨了，要将网跨完至少还有二十步呢。“没意思，算我白送一张网给这两个臭孩子！”说完，讪讪地走了。
“欢送”他的，是一片耻笑声。
小哥哥往地上猛啐一口：“呸！”弯腰将那网理得平平整整，放在地上，然后跑去穿上了鞋。
小弟弟抱起那张网就朝鱼篓里塞。
小哥哥的脸色骤然变了，冷冷地看着弟弟。突然，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啪”的一声，在小弟弟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小弟弟跌跪在地上，回过头来，望着哥哥圆瞪的眼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终于，两颗亮闪闪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人们纷纷责备小哥哥。
小哥哥根本不理，指着不远处的公园管理处的房子：“把网送去！”
小弟弟站起身，抱起渔网，呜咽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小弟弟送掉渔网空手回来了。
小哥哥将自家的网往肩上一撩，拍了一下小弟弟的脑袋：“回家喽！”说完，像玩杂技似的推过那辆自行车，抱起小弟弟，让他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扶着车把。
小弟弟一下忘了刚才的事，跟着哥哥欢叫着：“回家喽！”
小哥哥回过头，摘下小草帽，朝众人怪模怪样地点点头：“谢谢啦！”说罢，将那顶没有顶的破草帽斜歪着扣在脑袋上，使劲向前推着自行车，等车有了一定的速度之后，突然纵身一跃，飞身落在了车座上。车歪歪扭扭地离开了弯弯的小河，车后留下了一串悦耳的口哨声……
1978年5月19日于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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