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局持续了好几日。
茫军很烦躁,一个个变得脾气很坏,到处听见人骂骂咧咧。
茫和柯的脾气也变得很坏。
茫动不动就朝柯发脾气,而柯就朝其他将士发脾气,这几天,他已与枚将军、檀将军、杼将军、栖将军等都发生了争执,其中与杼将军的一次争执最为激烈,两人都翻脸了,杼将军若不是低他一级,一定会与他打起来。他甚至还无缘无故地用脚踢了一个蹲在路边的士兵,那士兵骨碌骨碌地滚到一边后,抬起头很纳闷地看着他,他还在嗷嗷地叫:“滚!”
柯的灰犬则不停地吠,闹得人无法安静,更无法休息。
它甚至还咬了一个士兵。
那士兵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拾起一块石头想砸过去。
然而,那灰犬竟然不躲让,竖着两只耳朵,用双眼一个劲儿地盯着他。
僵持了很久,那士兵扔掉了石头:“你要不是柯将军的狗,我早就砸得你脑浆四射了!”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了,并有一阵恐惧袭上心头,因为,他突然觉得那灰犬的表情竟然像人在笑——像柯将军在笑,他望着它后退着,后退着,然后掉过头去不要命地跑掉了。此后,他就一直记着那灰犬的表情。
灰犬摇了摇尾巴,寻找主人去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茫军在一片涣散状态里,无所事事却又心急如焚,无可奈何却又死不甘心,乱得很,简直不像军队,更不像军纪一向严明的茫军。喝酒的喝酒,耍牌的耍牌,打猎的打猎,睡觉的睡觉,不时地还有几个酒鬼坐在土丘上或倚在大树上,嘴里像叼了一只腐鼠一般地唱歌,说是唱歌,其实是号叫。
而那座城池呢,却一如既往地耸立在苍天之下。
城里,一日三餐,炊烟袅袅,然后从城头萧萧飘落,离离落落地飘到荒野上。
公鸡像往常一样打鸣,狗像往常一样汪汪。如果仔细去听,都能听到城中的叫卖声、孩子们的说笑声与嬉闹声。这一切,让人想到了在城市的广场、大街上、小巷里的那份平静无忧的生活。
猺天天身披一件黑色的披风,骑着黑马,在城头遛上一圈。
猺在俯瞰远处晃动的茫军,再环视他的石头城池时,总是在心里不停地品味着一个词:固若金汤。
他不时地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琉璃宫中的熄。
熄每次听到来自猺的报告,都会情不自禁地在琉璃宫的大地毯上像断了腿的蚱蜢一般兴奋地蹦跶着,直蹦跶得大汗淋漓。然后,他呼哧带喘地走向一字排开站在那里的巫师团的巫师们,伸开双臂与他们一一拥抱,并将汗淋淋的脸贴在他们那一张张永远冰凉的脸上。
蚯说:“大王,我们应该考虑派一支强大的军队,将茫军围困于石头城下,然后让猺将军率部出城,前后合击,定能将不可一世的茫军消灭在那片狭长地带!”
熄拍着蚯的肩说:“正中我意!”他朝他的将军们说,“立即组成一支这世界上最强悍的军队,等我的命令,随时出发!”他拖着瘸腿蹦跶起来,并且一边蹦跶一边邀请巫师团成员以及他的将军们来到大地毯上与他共舞。
巫师与将军们扭扭捏捏,但架不住熄执拗的邀请,只好一个个地踏上了大地毯。起初,还有点儿不自然,但蹦跶着蹦跶着就蹦跶起来了。蹦跶起来了,就不蹦跶也不行了,越蹦跶越想蹦跶,空大的殿堂里,足音乱成一片。
橘营的女孩们看着这手舞足蹈的一群人,不时地转过脸去掩嘴而笑。
而与此同时的茫军则愁绪万千、心灰意懒。
茫将柯他们全部召集到他的军帐之中,但当他的将军们一一坐定之后,他却将脸扭向窗外的旷野一言不发。
茫不再是放羊娃,也不再是一个孩子,他长高了,已是一个很有风采的小伙子,面孔微黑,那双依然还带有几分稚气的双眼,却有了一股逼人的威风。每当他临风而立时,他的将军们就会将他想象成一棵小树——一棵风吹来时,显得一派苍劲的树。当他骑在马上,在人们面前缓缓走过时,一股王者之气扑面而来,使人不禁心头一震。也许是柯的调教,也许是残酷战争的铸就,也许是王座本身的天力,也许是他天生就是一个王,这个下巴上刚刚长出短毛但神情仍未脱尽孩子气的放羊娃,却越来越具王者风范了。
将军们都沉默着。
茫一直在看一只在天空飞翔的大鸟,他用目光追随着它,直到它消失于云端,才将脸转向他的将军们:“石头城地处要塞,我们必须从这里通过,是吗?”
将军们点头:“是,大王。”
茫不无讥讽地说:“那这么多天了,我们为什么还没有通过呢?我们是在等熄的一支精锐部队的到来吗?”他那双年轻的但却咄咄逼人的目光,毫不宽容地扫视着他的将军们。
将军们一个个低下头去。
柯说:“大王,总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什么时候才能想出办法?你们中间有谁能告诉我?”
将军们互相对望着,随即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茫说:“三天拿不下,四天;四天拿不下,五天;五天拿不下,十天总行了吧?十天!”他偶然一瞥窗外的天空,见那只大鸟不知何时又飞回来了,他便又用目光去追随它,让目光跟着它一起在秋天的天空下翱翔。
不知过了多久,他掉过头来,见将军们还都坐着,说:“你们怎么还没有走呢?你们可以走了。”说完,又用目光去寻觅天空那只大鸟。
将军们一个个默默地走出了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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