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正的处在战场之中，才能知道战争的残酷，知道自身的渺小。
其实姜行进已经有些俱了，甚至是后悔了。
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学了那么多忠臣义士的故事，让姜行进觉得舍身取义是理所当然的，是每个人都应该坚持，甚至是求之不得的。
一死而已，只要是为了忠君爱国而死，必能青史留名！
然而，当战斗一开始，耳边传来弓箭的声音，惨叫的声音，兵器刺中血肉之躯的声音的时候，姜行进才发现自己把这一切想的太容易了，自己原来远没有想象中的勇敢，自己的身体竟然在瑟瑟发抖。
前班衙役赵虎，他只是一露头，脖子上就多了一支箭！
军头老孟的肩膀被砍了一刀，连同左臂都掉了，内脏裸露在外，但却还没有死，正在用一种含混不清的声音呼喊自己小儿子的名字。
书吏孙振掉到城墙下面去了，涌过来的金兵并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剁了他的手脚，把他当成一面人体盾牌，扛着上了登城梯！
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的残片。
原来一条命，在战争中是如此的无足轻重！
都怪我啊，是我把这一万多人赶上城墙，是我让三河城内的数万百姓面临被屠杀的命运，自己根本不懂得打仗，逞什么英雄？
“大人，郭药师的军队准备攻击西门！将军让派兵支援！”一个传令兵急急忙忙登上城楼。
支援？
三河一共四座城门，根据城外敌军的分部，姜行进做了相应的兵力部署。
南门为重中之重，不但自己亲自督战，还有至少五千士兵驻守。
北门和东门也是重点防御对象，每一个方向都有至少三千人。
而西门因为没有金兵，防御最为空虚，真正的士兵不足两百，民兵也不过一千出头。
另外，在县城中央，还有一支大约三千人的队伍作为预备队，随时接应。
可战斗才刚开始，难道就要动用预备队吗？
“命令姜行舟，率领一千人马，火速支援西门！”稍一沉吟，姜行进还是对亲弟弟下达了死命令：“务必给我守住，若是有一兵一卒冲进来，就让姜行舟提头来见！”
“末将听令！”姜行舟是哥哥的忠实拥趸，立刻就冲了出去。
这是，在姜行舟离开的瞬间，姜行进感觉眼前一花，前方出现了两个奇怪的人。
他们似乎在姜行舟身后躲着，姜行舟离开，他们就露出来了。
可又似乎不是，因为姜行舟的身体不足以挡住这两个人。
一男一女，穿着很怪异，发饰也很怪异，每个人扛着一根奇形怪状的金属杆，出现之后满脸兴奋，立刻就趴在栏杆上观察起来。
“看，我说的没错吧，这边已经打起来了。”白衣女子兴奋地直攥拳头，说道：“幸亏来早了，否则的话就看不上这场热闹了！”
“就知道吹，你不是说这一次测量误差不会超过一米吗，至少是五米，再远一点咱俩就直接掉城墙下面去了！”灰衣男子站在女子身边，随手将一支金兵射过来的箭抓住了。
“别给我抢，这次我一定过过瘾！”白衣女子将那根奇怪的金属杆放在栏杆上，左瞄右瞄，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河对岸，那几杆大旗下面的应该是高级将领！”灰衣男子指了指护城河边上一群盔甲鲜明的金军将领。
看到这一幕，姜行进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睛。
他可以确定，这两个人不是攻上城墙的金兵，也不是参与护城的宋人。
他们怎么突然出现了，这是要干什么？
“汝等何人？”姜行进怒喝道：“还不快去作战，躲在这里当懦夫吗？”
灰衣男子回头笑了笑，说道：“当官的？这里是是三河城吗？外面的是完颜宗望的军队吗？你们打了多久了？”
“不简单啊，一座小小的县城竟然敢对抗完颜宗望的大军！”白衣女子继续瞄准，说道：“守将是谁？战后应该给予嘉奖！”
“大胆，放肆！”姜行进抽出宝剑，想要把这两个家伙哄到城墙上去。
只是，他的剑刚举起来，却莫名其妙的到了那个灰衣男子手中。
“你就是这里的县令吧？”灰衣男子把剑丢在地上，左手抓着姜行进的右手，笑道：“我们是来帮助你的。过来，咱俩一起观战。对了，你看那边几个金兵将领，哪一个是最高指挥官？”
姜行进半条胳膊都是麻的，根本就无力挣脱，只能被牵着站在栏杆最前方。
“你们是干什么的？”姜行进又惊又怒。
城门楼上其实有几十个人，立刻就要冲上来解救县令。
只是，那个灰衣男子的动作太快了，一只手抓着姜行进，另外一只手轻描淡写的挥舞，一件件武器就被夺了过来。
“咦，那家伙好像要往这里射箭，我先结果了他！”白衣女子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
“噗！”很轻微的响声，一颗奇怪的金属物体从那根奇怪的金属杆中弹跳出来。
与此同时，姜行进震惊的发现，百步开外，护城河对岸的那个弓箭手脑门飙血，瞬间倒了下去。
这是哪个弓箭手建功立业了？
姜行进心中一阵狂喜，但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个弓箭手的死亡，和这里有什么关系。
“那家伙像是个大官，我把他解决了！”白衣女子又说了一句。
“噗！”金属杆再次抖动了一下，又有一个手指大小的奇怪金属壳掉了出来。
与此同时，河对岸那个金兵将领应声落马。
“独吉上水，独吉上水死了！”姜行进兴奋地大叫起来。
此役要是能够把独吉上水那样的大将杀死，他姜行进就可以一战成名了，哪怕他就是死了，家人也会因为这样的战功而受到宋国皇帝的奖赏，日后衣食无忧了。
“他叫独吉上水吗，多大的官？”白衣女子总算回头看了一眼姜行进，问道：“那个大胖子呢？就是抱着独吉上水大喊大叫的那个人？”
“这是你杀死的？”姜行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颤声说道：“他……他旁边那位，至少是个千人长！”
“千人长？也值一粒子弹了！”白衣女子双眉一挑，再次趴在那根奇怪的金属杆上。
只过了两个呼吸，在奇怪的金属壳弹跳出来的同时，那个千人长也胸口喷血，倒了下去。
“天罚，难道是天罚！”姜行进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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