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啊,突然就抱上来。”
鼻尖嗅到一股子药味,我呛得打了个喷嚏。掰开那双手,我反手贴上夏离的额头,“你不会是又发烧了吧……还有,我叫唐雪啦,唐,不是踏。”
“踏雪……唔……啊啊啊……”
夏离怔愣了一下,漂亮的脸突然扭曲,双手抱头,又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喂,你到底怎么了,头疼吗……”
我见状有些着急,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肩,另一手帮着在他的太阳穴轻按。
“……你……”
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触碰到男人的手被一把攥住,贴到唇边。我诧异地低头,对上的是一束炙热无比的目光——犹如一颗濒死的恒星,在爆炸的前一秒,漆黑的眼底迸发出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的灼热。
“你真像我养过的猫。”
没头没脑地说着,夏离低头,苍白的唇轻吻了一下我的手背。当他垂眸时,长长的睫毛仿佛一柄合起的折扇,遮住了眼底渐隐熄灭的星光。一抹异样的潮红浮现在他的颊侧,让眼前的人看起来像是个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疯子。
“夏离,你还好吧……”我有点愣。
“呃……”
就在此时,似乎是又一阵疼痛袭来,椅子上的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闭上双眼,无力地仰倒在了椅背上。正当我以为他昏迷了的时候,却见男人抖抖睫毛,重又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迷茫的神色。
“……唔、我这是怎么了?”
“哈?”
“不、我是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有些疼。”
“……”
完了,这家伙,或许真的摔坏了脑子。
以防万一,我询问了一下他刚才的情况:“你刚刚突然头疼,还说了些胡话,你还记得吗?”
“胡话?”
“嗯,比如你说我像你养过的猫。”
“是吗……但我并不曾养过猫,奇怪……啊……”眼看着男人眉头微蹙,好像又感觉到了疼痛,我赶紧阻止了他的回忆。
“行了行了,别去想了,肯定是你摔到脑袋,有些不清醒吧。”
“是这样吗……”
“哎呀都叫你别想了。脑袋疼就给我好好休息!”
我提高音量,不耐烦地拍了拍夏离的肩。夏离虽面露困惑,但还是乖乖听从了我的建议,不再试图去回想刚才的事情。看他冷静了下来,我把地上的杯子捡起来,去厨房洗了洗重新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开始拾掇木材,用斧子把它们片成片,边缘磨平准备做马桶。
“你在做什么?”
“做桶。”
“哦。”
过了一会儿。
“为什么木片也能做桶,不会漏水吗?”
“不会。”
“哦。”
沉默了一小会儿,又冒出一句。
“但它为什么不会漏水呢?”
我觉得有些烦了,回头看夏离一眼,发现他正手端着水杯,眼睛闪亮亮地看着这里,满满的求知欲,像一只懵懂好奇的食草羊。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确实占优势,没耐心如我,见着他这诚心求答的模样,都不自觉心软了下来。
“是这样的,这种木料吸水会膨胀,做完往里面倒些水泡个一两天水,木料自己就会把缝隙堵住。稍微有些生活常识的话,这种东西应该能理解吧?”
“嗯嗯,我懂了。你真厉害。”
夏离眼一弯,朝我露出个温温柔柔的笑。
哼,马马虎虎吧,算你小子有眼光。
彩虹屁一吹,我心底仅存的那些不快一扫而光。或许是难得有了听众吧,做着做着,我甚至主动给他讲解起了做木桶的经验——要挑哪种木头啊、木片的厚度要怎样呀、箍桶的窍门啊什么的,乱七八糟,零零碎碎,基本全是些对他而言学会了也没用的豆知识,但夏离听得却十分认真,还时不时发出捧场的赞叹声,大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直到把马桶的筒身做出来前,我和夏离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很久的天。
后来没什么好扯的,我开始询问他的来历。
这家伙,别看出生在富贵人家,生世其实还挺坎坷。夏离的父亲名叫陆云,祖上曾当过大官,后来逐渐没落了,到了陆云这代,家里已经穷得只能靠典当东西维持生计。好在陆云运气好,因为长相英俊,又颇有些才学,被淮州有名的绸缎商王家看上,招为赘婿,与王家唯一的女儿王清云结了婚。
婚后数年,王清云皆不曾有孕,陆云怀疑王家女身体有恙,颇有怨言,只是迫于岳父面子,不敢表现。后来,岳父王琳外出进货时遇上山贼劫道,不幸遇害,陆云趁机哄骗悲痛的王清云交出了印鉴,换下王家的一批老人,逐步接掌了王家商铺。直到整个商铺都落到了他的掌心,陆云忽然翻脸,先是给王氏绸缎铺更名陆氏绸庄,后又以七出之罪休弃了王家女,转娶了淮州知府的女儿为妻。
嗯,很经典的陈世美故事。
再说那王家女,孤身一人被赶出家门,无奈之下,她只能背井离乡,投奔远亲。谁料,半路上她身体不适,忽然晕厥,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竟是怀了身孕。幸好遇到好心人帮助,王清云才保住了这个孩子。后来,王清云与那个好心的夏姓药材商结为了连理,生下的孩子也跟药材商姓了夏,取名夏离。
夏家世代经商,垄断了岭南和桂州一带的药材市场,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夏离父母感情和睦,养父对他视如己出,是以,直到淮州陆氏的一封认亲信寄到手头之前,夏离都不曾知晓自己竟不是养父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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