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潘碧大方地向大家传授经验：“没什么难的。我先制造机会接触他，男人嘛，总要占便宜的，我就逗他，他就想亲我。亲我可以，但我们得结婚。亲吧亲吧。就这么简单。他亲了。”
她说话声音很大，不时像抚摸宠物一样摸着尼古拉斯的头，尼古拉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尴尬地赔着笑脸。
“我对他说，我们结婚了，我就是你的新娘。他问我什么是新娘。我说，新娘，在中国文化里有非常非常重要的含义，翻译过来就是你的新妈！你给我听好了，你要尊重我们中国人的风俗，要像对你妈一样对我一辈子，明白吗？尼古拉斯有点儿奇怪，新娘真的是这个意思吗？我说，你可以随便问我的任何一位中国朋友，新和娘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在电视上看到我们亚洲人连亲舅舅都不放过，还说我们吃狗肉、兔肉、猴脑，说你们太残忍了。我告诉他我们不但吃猴脑，还吃羊、牛、狗鞭。他瞪大眼睛说，不可思议！晚上睡不着，问我，吃鞭真的有用吗？”
莫潘碧侧过头，两手交叉拄在餐桌上，不眨眼，盯着尼古拉斯看了足足半分钟，尼古拉斯傻呵呵地和她对视。莫潘碧笑着说：“你们看你们看，他傻不傻，你骂他傻逼他也不知道。傻逼！傻逼！”
妈妈、乙如、塔尼亚都笑了。尼古拉斯忙问莫潘碧：“你们笑什么？”莫潘碧往老公身上一靠，两手摸着他的脸，用英文说：“我在告诉他们，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你总是夸我，我有一个无与伦比的老婆！是不是？”
尼古拉斯恍然大悟：“是，是。”
莫潘碧直了身，挽了一下头发说：“美国人是世界上最容易被征服的。首先你要自信，蔑视他。美国的文明不存在人性，他们都已经变成了机器人，就是个程序。我告诉他买房子能拿回扣，他居然说不要。这种人你完全可以用小孩子变戏法的手段来对付。我们家墙上有个时间表，改天你们可以去看看，标题，老婆指示。换一行，每周日上午十点洗衣服，再换一行，十一点割草，十二点做饭，一点带我去看电影或逛街，五点买菜，六点做饭。附注：每周一、三、五晚上做爱，每次不许少于二十分钟。只要时间表还在，他一定按表做事，比天皇老子的圣旨都好使。美国人从小就这么教育的，谁叫他们这么教育的。”莫潘碧自豪地说：“别说他，要让我遇到市长、州长、董事长、国会议员，一样全拿下。很多人还想跟我比，问我上过多少年学？我就问她，你上过多少年？她说小学、初中、大学、研究生、博士一共二十几年。我说，天哪！有汉字到现在也就四千年，白话文才不到一百年，有英语才三五百年，你活一辈子才七八十年。”
莫潘碧和老公跟朋友约好去赌场，我们出去送，两人一挥手，一阵白色浓雾飘过，车就不见了。紧接着，毛熊的车瞪着两只火眼金睛从雾里钻了出来。他刚接受培训回来，脸色有点儿阴。他很少这样，我也不敢问，把吃的给他热好摆好，只听他长叹一声：
“曼德拉死了。”
“曼德拉是谁？”果果问。
“南非总统，坐了二十几年牢。”
“他为什么坐那么久？”
“他反对政府。不过他出来以后就做了总统。”
茵茵问：“Daddy，什么是总统？”
“总统就是一个国家最大的官，有专车，有独楼，任何人都要听他的。”毛熊吃了一口大酱焖土豆，说，“为了别人的自由，舍弃自己的自由，他算个当代伟人了。”
塔尼亚刚洗完澡，扭着大屁股，披头散发从卧室出来，跟毛熊说：
“出事了！”
毛熊头也没回，镇静地问：“哦？又出什么事了？”
“完了。克里斯蒂娜你还记得吧？从我们家走了以后去了一日托，找了个比她大二十几岁的中国移民，那男的有车，每天接她上下班。那家日托的午餐出了问题，十几个小孩食物中毒，执照被吊销了。克里斯蒂娜想把那些小孩接过来自己带，就上网找地方。老魏不是买了十几套公寓出租吗？正好找到了他家，每个月水电煤气费本来是二百，老魏签合同的时候少写了个零，克里斯蒂娜说啥也不承认，说你写错了不怪我，你随便改合同就是违法，说啥也不给。老魏被气得天天睡不着觉，说恨不得买五把，不，十把枪，把克里斯蒂娜和那男人击毙。他知道我和克里斯蒂娜认识，非让我帮着去说说，哪怕给一百也行。你说，老魏是我的客户，克里斯蒂娜是我潜在的客户，我说完了以后克里斯蒂娜不在我这儿买房子了。唉——”塔尼亚长叹了一口气，刚坐到沙发上，突然跳了起来：“哎呀，今天二十五号吧？完了，白金的地税今天必须交，不然就罚款了。”
毛熊说：“你这样做工作不行。你知道李嘉诚当年卖大米，连哪家进了多少大米，哪天差不多吃完都记在心里。做生意，必须有一个严谨的计划，不能像博士那样，天天等着天上掉钻石。”
塔尼亚火了：“李嘉诚记住那么多是为了卖给他们更多的大米，而我这是交易已经完成，属于售后服务，做不做都行的，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怎么总往一块儿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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