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是夸特。”雪儿说，“我们在飞行器的程序里加了人工智能和计算模型，比猴子都聪明。”
太复杂了，还不如把饮水机引进办公室容易。
“那能一样么？你想想，它还有很多很多用途呢。”
原来你们是家魔术公司。我开玩笑说。
“唉，你要是在这儿读大学就好了，天天炒菜会把人炒傻的。要你这么说医生成了跳大神儿的，教授都成巫师了呢！这是令人愉快的高科技好么？夸特和苏珊都是简单的，我们正在给国家安全局研制更复杂的产品，叫赫利俄斯，全视，全知，很快就能应用了，知道干什么用的吗？”雪儿神秘地说，“不要总想干坏事。你无论走到哪儿，都会留下皮屑、毛发或者体液、气味什么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赫利俄斯是一个DNA光学扫描仪，就像你进海关时候那种金属探测器一样，一束光往地上一照，疑犯留下的数据输入智能分析程序，只用十九秒，身高、体重、样貌、族群、年龄、血型、瞳孔颜色、发色、肤色几乎和真人一模一样地显示出来。把灯关掉，疑犯的全息投影就可以和警官直接对话，它不会撒谎，兴趣爱好、健康情况，连生日和姓名都能自己说出来。”
穿衣服么？
“好人穿，坏人不穿。”
那，如果有人生产出一种犯罪服，让你什么证据也找不到，或者在地上撒点儿人工干扰素什么的，怎么办？
“他们不生产我们还要生产呢，不然科技怎么向前发展，公司也就不会赚钱了，要不断更新、提高呀。”
如果警官喜欢上疑犯呢？
“还真可能有这种情况。如果相关法案获得通过，我们将来会给办案警官打一针，或吃片药，控制住警官的荷尔蒙，保持在一定时间内的理智。以后无论是多么复杂的事，包括做饭，还有那个，只要输入程序都能由人工智能实现。你快失业了。”
那就是说，爱情也要失业了？
“男女在一起是件很复杂的事儿，目前只能模拟，还不能完全替代，脑电波、生物电介质、荷尔蒙都在性爱中起作用，弄不好会出大麻烦的，需要和其他学科同步发展。不过我们已经开始研发五维六维智能模型，到时候苏珊会洞察一切。最好晚点儿成功，不然以后我没法暖脚了。”
过了一周，雪儿接到巴蒂斯特的邀请，去他家里品尝法国菜。
我一直以为那法国女人是巴蒂斯特的妻子，他们俩一看上去就是虔诚的教徒，但通过闲聊我才知道他们没结婚，也不在一起住，却已整整相爱了二十二年。女的相貌比不上巴蒂斯特，但好像对他很好，巴蒂斯特手还没动她就知道该做什么。牛排上的蛋黄酱是那女人亲手做的，非常好吃，我向她请教配方。她的英文里夹杂着法语，说法式蛋黄酱主要用于肉排调味，它的发明者与舒芙蕾土豆的发明者是同一个人，大名鼎鼎的法国古代名厨科利内。他是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一世的御用大厨，有天国王迟到了，科利内就把炸好的土豆又过了一遍热油，没想到土豆球膨胀成一只小气球。
雪儿一直闷闷不乐，巴蒂斯特问她怎么了。
“撒谎了，难受。”雪儿低着头，噘着小嘴，鼻头上都是汗珠。我们几个问她撒什么谎了。她说：“昨天晚上一个国内的朋友问我现在薪水多少，我多说了两千。”
我们都笑了起来。巴蒂斯特劝她说：“就当你吹了个小牛皮嘛。下次再问你，你就说降薪了，给圆回来。”雪儿说：“不是因为那个。我的薪水已经很高了。我不知为什么顺口就又吹牛了。”
巴蒂斯特说：“应该会更高的，很快了。”雪儿马上乐了：“那就是说，我没说谎？”巴蒂斯特说：“嗯……可以不算吧。”
雪儿每天上班的时候肯定会给我打两个电话，每次都没事找事。她一给我打电话我就想起她在那儿优哉游哉地烤脚。有一次我终于生气了，我这边忙得脚打后脑勺，你总没完没了打什么电话？她说，我就打。我们一次都没做过，怕你忍不住去花钱买女人。
我没办法和她做爱，她爱笑。她一笑，我就不行了。我们只是聊天，聊天有时候也可以代替一部分性，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很细心的，经常帮我料理家务，放洗澡水，洗窗帘，擦炉头，吸地，倒垃圾什么的。
如果不认识她，我不会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女人，她可以钻进你的灵魂，让你没地方藏。据说好多女人都有这个能力，叫第六感。不过我看她好像都到第七感第八感了，一般人都是做梦或者处于病态的时候才能通灵，比如古代的萨满和香港的那位巫婆，她大白天就能通。我看着窗外，她从背后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对面走过去三个女人，她知道我喜欢哪个。她还会解梦。我梦见德黑兰造了座三百零五层、世界最高的楼，走廊又黑又长，地面是倾斜的。我不停地爬，快到顶了遇到一堵黑墙。我绕啊绕，终于绕过那堵墙，来到楼顶，地上的人像蚂蚁一样。楼顶还没装修好，只有水泥框架，蓝天白云无限辽阔，空气也清爽，可我感觉楼在晃。我腿一软，大头朝下栽了下去。我想起了纸飞机，展开胳膊，把自己变成一张纸，左飘一下右飘一下，快到地面的时候一个完美的后空翻落在草地上，在河边晒太阳的伊朗情侣们全都起立给我鼓掌，还跑过来跟我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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