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再战“出云”
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长官长谷川清（左四）和参谋幕僚在“出云”号
水雷袭击“出云”舰的爆炸造成码头受损
听说张灵春要去炸日本人的“出云”舰，曾一鸣一听，就觉得不妥当。上一次自己要炸，他这人说了那么多理由阻挡，这一次怎么却冲动起来了。
他把张灵春找来，原本是谈造水雷的事，他心里憋气，要找人宣泄。南京统帅部亟须水雷，给曾一鸣下拨了500枚的生产计划，眼看刚刚上马的造雷厂就要阔起来。可这个节骨眼上，电雷学校却横插了一杠子，向上面提出来他们也能造。
事情还就是这么正不压邪，曾一鸣气呼呼地说：“这事还真给欧阳格搞成了。上面平衡，一家造250，真把我们当作了‘二百五’了。”
“问题电雷能做成吗？”张灵春问。
曾一鸣翻了他一眼说：“要是他们能造，我犯得着这样吗？他欧阳格要是把水雷能弄响，我这个曾字就倒过来写。电雷都搞了好几年，钱花了不少，你听到他的水雷放过一声屁吗？气就气在这里，现在钱和TNT炸药这么紧，偏偏还往他个窟窿里面填。他不就打过一次‘出云’号吗，搞得像多大的功臣似的。”
“要不，我们也炸一次？”没想到张灵春突然会产生如此动议。凭直觉，曾一鸣觉得太鲁莽，但张灵春一经提出，却像中了邪似的固执己见。
坏情绪是可以传染的，曾一鸣想，是自己刚才的急躁，让一向稳重的少校也开始头脑发热。一个平常谦和的人，一旦较真起来，你就是开动四个锅炉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曾一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你别激动，只听我问一句，你想到后果了吗？”
中校竟然怀疑自己头脑不做主，张灵春听了冷笑，他用一种在曾一鸣看来十分怪异的表情问：“我张灵春是不计后果的人吗？不错，我的能力一般，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的话显得不太友好，“但是，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后果考虑过多。”
话说到这个份上，曾一鸣无话可说。他不吱声，想用自己的沉默，让少校恢复平常的理智。
要是在往常，张灵春的话一定就此打住，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追求酣畅淋漓的人。而此时此刻，他有急切表达的愿望，他要通过表白告诉中校，自己的意见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什么意气用事。于是，他伸出了三个指头，为他的临时起意，摆出了三条理由。
一是在目前的淞沪战场，随着日军开始的第四次总攻，战事在大场、闸北、江湾一带相持。进入阵地的全线激战，日方是海陆两军配合，我方陆军伤亡惨重，海军除了在黄浦江布雷外，总该闹出主动出击的一些动静吧。只有袭击它的旗舰，动静才会闹得最大，这就像中校的名字，不鸣则已。
曾一鸣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第二条理由，张灵春说的是以牙还牙。既然日本海军用航空队袭击江阴我主力舰，造成我重大损失。第一、第二舰队的旗舰，相继被击中，现在第二舰队的曾司令，都搬到岸上去指挥了。海军特务队既然在上海，是一支离日本舰艇最近的作战部队，就要果断地打击敌人的海上力量。它打我们的旗舰，我们也打它的，这叫一报还一报。
至于第三嘛，说意气用事也没什么错，张灵春承认。自己的意思是，海军就是不能让电雷和欧阳格抢了风头。他们打了“出云”号，我们当然不能无动于衷。没有鱼雷艇，就打水雷战。说到这里，张灵春语调放缓了下来：“当然，这个理由，是不能上桌面的，只是我们私下的小九九。”
待少校说出了欧阳格这一层理由，曾一鸣已经没什么不同意见了。
以前对于闽系和电雷系的矛盾，尽管感情上他站在闽系一边，但并没有把这个疙瘩放在心里。江阴探营的经历改变了他的看法。对电雷无雷的结果，就个人私德而言，他认为欧阳格言而无信，拿军令当儿戏；就公德来说，则更是贻误战机，让封锁线浪费了海军那么多不得不沉的舰艇。
他早就想参上欧阳格一本，只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说的未必作数。但在他的心里，掩藏着这个充分酝酿的苦闷期，只等到合适的时机爆发。他相信为时已经不远，正像他相信张少校的理由，此时已经说服了自己一样。
张灵春回到驻地后，把想法和下面一说，大家摩拳擦掌的样子，他早已预料到。但他没有立即行动，因为曾经面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那就是怎样才能让“出云”号放松警备，好让水雷贴近它？
自从三井码头的水雷炸响之后，上海的陆军，也用海军的水雷，打了几场攻击战。水雷仗这么一打，敌人就警觉起来。现在最大的难处，特务队员心里都有底，就是怎么样接近目标。袭击“出云”号，这个问题就显得尤为突出。
大家分组在想，张灵春也把自己关在屋里想。到吃饭的时间，他人也不出来，别人也不便打扰他。陆队副让大家先吃，自己想去敲门，大王说：“还是我去。”
大王敲开门，把饭菜往桌上一放，看他没什么食欲，就想开拓他的思路。他不习惯喊他队长，就像不习惯喊陈绍宽部长一样。“副长，”他说，“你那么喜欢看《水浒》，也该是半个吴用了，怎么就不想想怎么用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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