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感失落地站起身，回答说可以了。这时他才想起了左手边上的公文包，他面如土色地发现，那个装着航道测绘图表的包，不见了！
南京市井生活
刘光寺惊在那里，一时呆若木鸡。
师傅发现了他的异常，师傅问：“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于是许多人就开始上上下下地找，包很快就找到了，刘光寺打开一看，钱没了，所幸里面的图还在。破财消灾，他侥幸地想。
同一天，崔先生突然离开了草鞋峡。
临行前，崔先生感到奇怪，任务还没有完成，计划仍然在高度保密之中，他和张灵春少校，怎么就会从草鞋峡解放出来？他们离开下午的江边，一车开到海军部。
对阻塞组来说，这一两天时间相对富余。根据阻塞航道的最新测量数据，小组做了一个测算，构筑江阴水下阻塞线，大致需要1500吨到2000吨的船舶30艘以上。这是崔先生难以接受的数字，自沉5万吨到6万吨的轮船，总吨位几乎赶上了海军舰艇的总排水量，这不是要了航运业的命吗？
这还只是江阴一处，金中尉用冷酷的语气说：“整个长江，包括沿海口岸，沉船的地方还多着呢。”
张少校扯了一下金中尉，意思让他注意一点崔先生的情绪。
金中尉并不理他，依旧不依不饶地说：“这事不能瞒着崔先生，丑话要说到前头。现在崔先生在我们这，说得好听是顾全大局，但是在交通部，人家就能把他当作内奸。”
“金砺锋，立正！”张少校大喝一声，“你说够了没有？！”
“报告少校，还没说够！”金中尉笔直地站着，大声地回答着。
崔先生没有理睬他们的事，一脸苦笑地走到案前，抓起毛笔写了两个大字：制怒。然后，把它贴在墙上。
停泊在日清码头的“出云”舰
“什么都别说。”他拍了拍张少校，又拉金中尉坐下。
“你们两位，一位是兄长，不忍看我伤心；另一位是金老弟，不想让我蒙在鼓里，我都明白。商船，都是公司的，也是我们大家的。现在要为抗战殉国，此事孰轻孰重，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但是我心里堵，想喝酒。”崔先生问张少校，“能一醉方休吗？”
“你喝不要紧，因为你是海军的客人。”张少校回答说，“我和他，恐怕只能象征性地来上一点。李逵的喝法是不行了，军营里不得醉酒，这是规定。”
“喝，”金中尉气盛，“大不了关上一次禁闭。”
张少校盯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责备。火气大是当下国情，平、津先后陷落，全国已经成为了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像金中尉这样的热血青年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时局现已到达最后关头，政府的方针，委座已有言有先，为捍卫国家牺牲到底，存亡关头全国民众应一致奋斗。
张灵春注意到，为表明一致奋斗的立场，政府宣布，沈钧儒等救国会七君子已获自由。由苏抵沪的沈钧儒，以入狱与出狱一样的态度，宣告救国主张无变更的鲜明立场，也表示响应蒋介石的晋京电召，拥护政府一致准备牺牲的态度。
同仇敌忾的情势下，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张少校这么一想，心中坦然起来。
“要不大家都喝一点。”他提议说，“这么些天绷紧的神经，也该放松一下了，有了问题我来负责。”
崔先生制止：“别，我只是这么一说，要是给你们惹麻烦，我这就过意不去了。”
张少校说：“这事别讨论了，就这么定了。”
但张少校定的事却不算数。还没打开酒壶，军部解秘书的电话来了，让崔先生和张灵春立即赶到部里。
这样他们就离开了戒备森严的水鱼雷营，车往市里开去，一路不停地来到了中山北路。人到了海军部，其实行动并不自由，进了解秘书的办公室，门口还有两人在站岗。
“保密需要，大家一视同仁。”解秘书说，“连电话都要监听，给家里的电话都不敢打了。”
崔先生坐下来，等待解秘书讲正事，显然他们过来不是听他聊天的。解秘书让张少校也坐下，说：“不是我找你们，是部长要见你们。”
崔先生闻言，心里有些激动，陈绍宽上将回来没两天，竟然要接见自己。但想到十有八九会是沉船的事情，又高兴不起来。
崔先生的判断没有错。在部长会客室里，陈绍宽人没有落座，便单刀直入地问：“江阴阻塞线，要达到封锁的效果，非得需要30艘船沉下去吗？”
“未必够，”解秘书说，“根据崔先生的测算，30艘只少不多。”
陈绍宽把目光投向崔先生，意思像是询问，是这样吗？
崔先生眼瞅大家都盯着自己，也就不推辞，对部长说：“我一贯是悲观派，我认为不能把每一艘沉船的效率，都按照100%来计算。”
陈绍宽坐了下来，说：“你们都坐下说，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所谓30艘船，如果它的利用效率大约相当于90%，这就等于说，沉下去的船一是不能倾覆，二是船体大致保持和河岸线垂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了流速和汛期，还有什么重要的因素？”陈绍宽问。
“一是流态，它是动态的，随着时间、河床而变化；二是均衡，船体的均衡性，也会直接影响到船体沉入江底的效率。”崔先生说，“就好比一只比重大于1的筷子，它的两头是不均衡的，把它沉入较深的流体之中，从水面到水底，它的方向一定会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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