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机把身子轻轻一扭，手这么一推，男子立即仰面倒去。小程怕他摔到了后脑勺，下意识地出手想托住他的身体。但还是慢了一拍，男子还是倒了个手脚朝天，亏得就了小程的一把力，摔得不是太重。
即使摔了，他手里的东西还紧紧抓着，小孔心里佩服，可见他不是一般的古玩爱好者。
男子吃了这个亏，岂能善罢甘休，小孔没想到，他竟然扔出了手中的壶。这是在场人都没有想到的致命武器，一个爱古玩的人竟然可以以此作为攻击手段。
壶准确无误，砸在司机的脸颊，顿时流出了血。
小程从他所在的位置看得真切，如果这小子不是避让及时，砸中的将是他的鼻梁。小程觉得双方吃的亏都差不多，于是挡到他们中间，心说一场平分秋色的争斗该收场了。周围人也大声制止：“别打，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正在小程以为自己已经拉开两人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后的一阵风声。司机绕过他，一脚向男子踢去，在对方被踢中的同时，小程自己的腿也重重地挨了一下。他暗自觉得倒霉，拉架还拉出了一裤子的屎。他咬着牙，准备息事宁人，挨这么一下子就算了。
但车上又下来的一个人，猛然间激起了他的斗志。
车的后座上本坐着一男一女，看到外面打了起来，女人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她轻声地说了一句什么，男人下了车。下车的男人衣着讲究，头上早早地戴着一顶竹质的凉帽，他并没有参加打斗，而是叽里呱啦地发出了一阵怪声音。
意思小程听不懂，但是有一个“八格牙鲁”他听懂了，原来是日本人，而且还是骂人的小日本。小程暗暗吸了一口气，趁着转身的力量，他一拳就把司机打翻在地。
“打死小日本！”“打死汉奸！”四周的人咬牙切齿，发出了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喊叫。
气急败坏的司机，站起来重重地一拳打来，小程闪过身，就势一个扫堂腿，又把他打翻在地。不等他起身，小孔的脚已经踏在他的脸上。
“踩死他！”“踩死他！”“弄死这个狗日的！”周围的声音连成了一片声浪。但小孔这时异常冷静，他的脚实际上在控制司机，因为这家伙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
哨子声响起来了，一辆闻讯而来的消防车呼啸而来，一看是治安案件而并非火情，有些泄气地离开了。宪兵赶来了，大家随之一哄而散。小孔和小程这时完全可以借乱脱身，但他们没有，他们不想这样当逃兵。尽管他们知道，自己惹下了麻烦。
等到张灵春和金砺锋赶到宪兵司令部时，天已经快黑了。准备夜市的摊贩，正在大院门外不远处的地方，支起了各自的摊位。早早吃完饭的黄包车夫，从街上慢吞吞地走过，搜索着晚间的生意。
接待他们的，是特勤大队的中队长钟虎。
看到两名海军军官一脸歉意，钟虎宽慰道：“你们也别太在意了。小孔和小程没什么错，要是换了我，说不定也动手了。”他把案情的笔录交给了张少校，苦笑着解释，“只是他们动手的时间、地点、对象比较特殊。”
金中尉看他说话明白，心里有好感，便说：“钟队长，愿闻其详。”
“先说这个对象，虽说司机马岩是中国雇员，可人却是日本领事馆的人。”钟虎指指脑袋，“再说那个戴凉帽的日本人，也挨了几下黑拳。他叫小河次太郎，位置不算高，但毕竟是外交人员。要不，这个案子不就是个治安案吗，也到不了我们特勤队手上。我们管外事，所以说对象特殊。”
张少校把笔录草草浏览了一遍，见大家的证词，基本上对我方有利，心里放松了许多。这才想起掏出香烟，让给钟虎：“你看我们不抽，也想不起来敬烟。”
“三炮台，好烟呀。少校你客气，你是长官，怎么好意思抽你的。”
“宪兵，见面大一级。”金中尉帮腔，“所以，还请队长关照。”他惦记着钟虎没说完的话，提醒说，“你刚才说了对象，还有时间和地点呢。”
“时间，就是日本领事馆原来的总领事须磨，他离开了。”钟虎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晃了晃，“就是这个人，一个中国通，狡猾得很。是老对手，但也是我们的老熟人，他去美国当外交官去了。过去和他联系畅通，现在都不知该找谁了。”
说完了对象和时间，钟虎瞥了一眼金砺锋说：“中尉，地点就不用说了吧，打架都打到宪兵司令部的门口了，这是逼我们出动。如果我们装聋作哑，不去管，明天报纸上就会说了，宪兵失职，我们花钱养了一帮饭桶。”
金砺锋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觉得钟虎说话到位。少校比他老成，知道还没有到笑的时候，所以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礼貌地问钟虎：“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带走？”
“现在恐怕还不行，得等上两三天吧。虽说司机伤得并不重，皮肉伤而已，但毕竟是人家吃亏了，现在还赖在医院里呢。”
看到少校皱眉，钟虎安慰说：“你们也不用担心，笔录已经做过了，日本人不占理，只是因为流血了，所以看起来受了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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