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水浒不喜欢他所看见的画面。
那感觉很奇怪,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又好像不在那样,就彷佛泡沫幻影、随时会消失似的,但......好好的人怎么可能无故消失?
所以,这是他的偏见造成的错觉吗?
尹水浒感到困惑,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不消说,正是那个提出「问题可能在他」的霍西游。
据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无法接受当年那个小跟屁虫现在竟成为他的救命恩人,心底一再抗拒这想法,不由自主地开始放任想象力奔驰,编造不实的情境加以套用,为的就是要弱化救命恩人的形象。
所以,出现了黯然神伤的尚姗。
也之所以,出现了需要他人协助、好走出伤心的尚姗。
这一切的产生,极有可能是他为了要扳回一城而产生的想象。
「放屁!」那时的尹水浒是这么回应霍西游的假设。
但待他冷静下来之后,却不得不因为霍西游的假设而产生自我怀疑--
难不成真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霍西游离去前要他自己好好想清楚这当中的差异,要不就是观察一阵子再下定论......尹水浒原本就打算这么做,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借口他养伤多时总算痊愈,可以当个称职的主人好好招待她一番,尹水浒拐着了人,以她的生活作息为主,完全配合地跟着参与她的生活,好就近观察她。
但,随着这一天一天的过去,尹水浒却是越来越不明白,尚姗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说野嘛,她确实是静不下来,总是哪里热闹就往哪边去,当中,茶楼唱曲、天桥底下耍把戏的,都是她常流连驻足的地方。
要说胡闹嘛,她确确实实也就是一个人来疯的人,只要有人,就尽全力想炒热气氛,能把场面搞多热闹就多热闹,完全不顾忌那些扮蠢、装傻的行为举止是不是会惹人笑话。
这样的一个人,像这样的一个人,应该就是这样子了,是不?
但偏偏也不是!
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虽然说她平日是哪里热闹就往哪边去,但事实上,每当她处在吵杂热闹的场合中,却又显得异常安静,文秀清逸的面容上透着一抹浅浅的笑,乌黑清亮的眼静静看着一切,恍若置身事外。
他感觉得到在那装疯卖傻之下的异常冷静,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真心热爱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去凑热闹?
这些,是尹水浒就近观察后的诸多不解,但因为霍西游的话,受到影响的他竟无法确定......这些观察后的结论是出于他自己的想象?还是真实?
就像眼下,她明明就在眼前,那么,彷佛要消失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侄儿,都来了,杵在那儿做什么?」
看似无所知觉的人出了声,尚姗唤他一声,坐在屋顶上的姿势却是动也没动一下。
足下一点,尹水浒跟着上了屋顶,没出声,安静地在她身旁坐下。
一时,无人开口,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夹杂着听不清的嗡嗡交谈与丝竹笙乐声,院落里成串成串的红灯笼拖曳出人影摇曳,居高临下看去,朦朦胧胧、如梦似幻,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风情。
尹水浒忍不住往身边的尚姗看去。
他想知道,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些什么?
「来一点?」尚姗摇摇手中的酒壶。
「妳少喝点。」尹水浒直觉训她。
「侄儿。」尚姗看着他,一脸正色说道:「我发现一件事。」
「嗯?」尹水浒愿闻其详。
「你比我老爹还要啰嗦呢!」尚姗嘻嘻一笑,佯装的正经表情整个崩坏。
尹水浒瞪她。
尚姗恍若未觉,文秀清逸的面容在褪下正经之色后,染上些些的迷蒙之色,感叹道:「人生嘛,不就是这么回事?那么严谨守规有什么意思呢?」
尹水浒不甚认同。「这世间要是没了规矩,岂不乱了套,闹得天下大乱?」
「欸,你看看你,一下就说到那么严肃去,我又不是说那个。」尚姗轻笑,啜了一小口热辣辣的酒。「不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做人吶,别给自己设太多规矩,最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懂吗?」
「讲歪理的时候都不怕闪了舌头。」尹水浒轻哼她。
尚姗沉默了好一下,仰头又是一口酒,轻吐一口气后,状似无意地说道:「真理也好,歪理也罢,你说,都是谁界定的呢?」
那话语中的奚嘲之意,尹水浒听出来了,这样的尚姗,倒是他没见过的。
尚姗也没再继续往下说,迷蒙的目光望着人声交错处,不知想着什么,忽地开了口:「侄儿,我要走了。」
心中猛然一跳,因为这话。
但尹水浒不动声色,状似平常地问道:「这么突然?」
「也没什么好突然的。」尚姗神色平静,没什么情绪地直述道:「我在你这儿叨扰得也够久了,是时候往下个目的地出发了。」
「下个目的地?」这倒奇了,尹水浒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还没想到要往哪儿去。」尚姗没想瞒他,洒脱地说道:「但天下之大,随便走也都有得看,不用担心。」
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尹水浒真敢放行,让她没头没脑地四处跑,那他的脑袋真有问题了!
「待在桐城不好吗?」他问。「我看妳混得挺不错的,这阵子沾妳的光,这桐城可吃可玩的,全都体验了一回,我看妳比我还要熟悉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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