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最后还是坐在了几人中间，湘妃红着眼眶欲言又止，言桦紧蹙着眉头，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璃诺就肆意多了，那双清冷的眉眼毫无情绪，坐的从容而淡定。
谢舒缓缓吐出一口气，眸光转向湘妃，问道：“所以，他是不是？”
“我——不知道。”湘妃有些问难，但几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湘妃无奈之下脱口而出道：“言桦，你先把衣服脱了！”
许是这话说的太急，听起来格外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言桦：“……？”
璃诺：“……！”
谢舒：“……？！”
三人齐刷刷看向她，脸上变幻莫测，湘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说了多么不合时宜的话，默了半饷才换了个问法，“你右肩可有一颗红痣？”
言桦被问得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脱衣沐浴时反正没有看到，也无旁人特意告知，他想了想，还是伸手扯开了自己右肩的衣衫。
言家在天盛是望族，言桦名义上是言家子孙，自然自小锦衣玉食，是以皮肤十分白皙，他拉下衣衫时，健壮的臂膀显出柔滑而有力的线条，极为漂亮。
只是在这漂亮里却有一道十分狰狞的疤痕，像是利箭刺过后留下的，谢舒蹙着眉头，刚要细瞧，眼前却忽然一黑，而后就听身侧人咬牙切齿道：“就这么喜欢看别的男人？！”
璃诺的声音压得很低，湘妃和言桦又没注意，是以这话除了谢舒，没人听见。
谢舒无奈看着眼前的手指，等了一会，就听见湘妃颤抖着声音确认，“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你是哪里人？”
“我自幼在天盛言家长大。”
“你母亲名唤……？”
“暮泠儿。”
“你父亲名讳里可有一个“非”字？”
言桦瞪大了眼睛，激动的站起身，莫不是谢舒未曾骗他，湘妃真的是他的……
言桦朝着这边一看，却见谢舒的眼睛被璃诺捂得严严实实。
“劳驾，能先把衣服穿上吗？”璃诺的声音冷冷的，若不是湘妃太激动了，当下就能察觉出璃诺其实很不开心。
言桦愣了下，将衣衫重新裹住，璃诺这才放下了手。
“她真的是我母妃？”言桦看着谢舒，急切道。
湘妃本来眼眶含泪，眼见就要哭出来了，骤然听闻这一句，泪水又给憋了回去。
谢舒摸了摸鼻子，笑道：“你看，你是冷妃的儿子，璃诺也是冷妃的儿子，他现在又是湘妃的儿子，所以这么说起来，你也算是湘妃半个儿子了吧。”
这么一番强词夺理居然说服了言桦，他不再纠缠此事，而是看向湘妃问道：“冷妃？”
言桦想问的也是璃诺想问的，不过这件事他早有察觉，只是没有证据，想到这璃诺眯起眼睛看向谢舒，“你何时知道的？”
谢舒坦坦荡荡的回视，“刚刚。”
湘妃没大理会这事，只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她默了许久，才缓缓抬头，看向璃诺。
“这件事，我原本打算瞒一辈子的。”
“没错，冷妃就是暮泠儿，也是诺儿你的母亲。”
“她先我一年入宫，是当时的宠妃，我入宫后，因着湘地的支撑加之我自身容貌还算秀丽，皇帝对我另眼相看，但却并不如现在一般，他似乎只是为了平衡前朝，后来，冷妃在后宫屡次造人算计，有一次甚至嫁祸到了我身上。”
“我那时心高气傲，并不屑用手段，也不屑辩解，但皇帝却与我日益疏远，正当此时，泠姐姐一句“不是她”就在皇帝那给我洗脱了所有嫌疑，那时候我觉得皇帝一定是爱极了泠姐姐。”
湘妃看向璃诺，似乎在透过他的眉眼怀念什么人。
“你与泠姐姐很像，她也有一双清冷到极致的眉眼，每每让人看去，都觉得她是冰山里出来的神仙，一举一动缥缈轻灵，一颦一笑百般难描，当真是出水芙蓉，端丽冠绝。”
“她其实很不爱笑，唯一一次见她笑，是因为连清出生。娴妃那时还是温嫔，并不得宠，甚至还有人想在她生产那日使绊子，泠姐姐无意撞见了便亲自去坐镇，接生婆婆们惯会看人下菜碟，所以孩子出生就先递给了泠姐姐看。”
“姐姐平日从不与孩子亲近，但那日她却伸手逗了逗，手指一滑，就看到那丫头右肩有一颗红痣，她一下就笑了起来，眉眼温柔的不似她。”湘妃看向言桦，叹了口气。
谢舒看了璃诺一眼，以前她就觉得很奇怪，湘妃不似个好心的人，但她却多多少少一直护着连清，能叫她湘娘娘的也只连清一个，原来原因在此。
“宫中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觉得泠姐姐性情率真，便时常去她殿里坐坐，时日一久，她也愿意与我说上三两句，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
“她原本的性情并不如此，之所以会这样，也只是厌恶皇宫的一切，她与我说，她宁愿死也不愿在这里待一日，可她有把柄在别人手上，不能死。”
“我不知是什么把柄，只知道她为之忍辱求全，倾尽一切的软肋，最后害死了她。”湘妃看向璃诺，目中有些不忍。
“那一年，南牧使者来访，里面有一位安道人，是个通晓古今，能掐会算的，皇帝十分喜欢，便留下了他。”
“没多久，泠姐姐忽然有了身孕，一开始皇帝十分欢喜，处处照看着，泠姐姐也一如寻常，甚至偶尔会柔和了眉眼，似乎就要认命了，皇帝十分喜欢泠姐姐的变化，便常常的带着她，不可避免的，泠姐姐遇见了在宫中行走的安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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