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璃诺亲自为谢舒打造了一艘画舫，谢舒几日的心情都十分不错，只是一直查不到那个登徒子的丝毫消息，就好像这人是凭空杜撰的一般，消失的无声无息。
因着颜姝之出嫁在即，谢舒便常常去她府上转一转，今日去时，却得知颜姝之被叫进了宫里，这几日都会在宫中住下，直至添妆那一日才会回来。
谢舒无意纠缠，得知此事倒也未曾追问，只是出颜府时不经意与一个丫鬟打了照面，本就是一个丫鬟，谢舒也不甚在意，只是那个丫鬟看她的眼神却有几分欲言又止。
因着天气变凉，谢家的马车里添了小炉子，上面一直温着茶，谢舒瞧着那缓缓升起的水雾忽的想起了什么，那个丫鬟是颜姝之的贴身丫鬟，颜姝之进宫了却没有带她？
谢舒眉头一皱，当下吩咐阿衾将流离叫来。
入夜
“颜姝之不是不想带她，而是根本来不及带她”，流离穿着一身夜行衣进了暖阁，低声向谢舒禀告。
“据那小丫鬟说，颜姝之被颜阁老叫进书房，吩咐了丫鬟不用跟着，她就回了颜姝之的院子里等，谁知道这一等就到了晚上，出去寻她时才知道是进宫了，她觉得不对劲，却又无处可说”
“颜姝之是颜阁老的亲女儿，难不成还会害她？”谢舒说
“我也是这么问的，那小丫鬟犹豫了许久才告诉我，颜家这一代最不受宠的就是颜姝之，别看她表面风光，实则从出生之日，她的命运就定下了，小丫鬟说，她曾经在颜夫人跟前做事，曾听到过颜阁老的话，颜家还有别的营生，而这些颜家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就是防着她，颜阁老也没外头传的那般重视她，一年能叫进一回书房就已然是烧高香了，”
流离瘪瘪嘴，“听她说的，颜家这哪里是养女儿，简直就是在养工具，还是当弃子养的，用一次后就再不复用”
谢舒眉宇微皱，“可有办法查证？”
“倒也可以查查，但查不了太深，这种微妙的态度，不身处其中感觉不到”，流离回忆了下小丫头的叙述，“那丫头不像是作假，况且也没什么必要作假”
流离禀告完了才转身为自己倒了杯茶，喝的太急不小心呛到，连忙自己顺胸口，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襟因她急促又不知深浅的动作而变得更为松散，一小片煞白的皮肤与黑衣形成鲜明对比，谢舒无意瞟了一眼，而后便顿住了，几步上前就要拽流离的衣襟。
“小舒儿！虽然我知你喜欢我，可这般是不是太过孟浪了？”
谢舒嫌弃的看了流离一眼，手上的劲道却丝毫没收，直接将衣襟拽下了流离的肩膀，而后指着她肩窝处问道，“这块黑是什么？”
流离顺着她的手指艰难的看去，而后无所谓的道，“我也不知道，从我被你救起就有了，可能我曾受过黥刑吧”
“哪里的黥刑会是这样的？”谢舒凑近端详了片刻，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近前，却虚无缥缈的抓不到，
流离眼见谢舒又眉头紧皱了，赶紧扶着她坐下，口中道，“别想那么多了，我的事也不急，何老头不都说了么，我岁数长着呢”
谢舒虽不肯轻易罢休，但想了半天也抓不住个尾巴，只得顺从的闭上了眼，开始琢磨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见颜姝之一面。
三日后，璃诺忽然出现在水榭之上，苏子、阿衾都见怪不怪的退下，只留远处的黑愿守着。
“见到了？”谢舒问
“恩，在皇后的宫中瞧见了她，但只一面，看起来心事重重的，碍着皇后在场，倒也没能交谈些什么”
谢舒点点头，还要再说却忽然对上了璃诺的眼睛，许是璃诺瞧她时一直都是惊艳的，所以谢舒极少与他认真对视，如今却猛然发现，他的眼睛里除了满满的冰封，还有丝丝化不去的戾气。
“你想做什么？”璃诺定定道。
谢舒原本想说的话在这样的目光下，忽然有些哽住了，她知道璃诺在给她压力，就好似一场博弈，你进一步，我便退一步，你退一步，我便进一步，而显然璃诺是不会退的那一方。
“只是有些担心她罢了”，谢舒瞧着他的眼睛，缓缓吐出这几个字，语气轻柔，毫无异常。
璃诺收回视线，将他来时带给谢舒的荷风酒摆在了桌子上，瞧着谢舒骤然发亮的眼睛，他不满的近前，板着她的面容，让她看着他，而后一字一顿道，“少、喝、些”
谢舒想点头，无奈下巴被人勾着，只好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璃诺这才柔和了五官，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眼前一晃，人就消失了。
谢舒站在原地没有动，漂亮的眸子从虚无中转至那两壶黑色小坛子，清明的神色透出了淡淡的苦笑。
转眼之间就到颜姝之添妆的日子，第二日她便要穿着嫁衣以昭和公主之礼从皇宫嫁出，出了京城之后换上新衣，长途跋涉到大秦，嫁与战王为战王妃，从今往后，维系着大秦与天佑的和平。
谢舒早早的收拾妥当到了颜家，虽然听璃诺说她瘦了许多，但再见时还是忍不住诧异，原本丰腴而端庄颜姝之像是生生被人扒了一层皮，衣衫都变得松垮许多，而最让谢舒惊讶的是，她的精神也不如往日了，原本秋波盈盈的杏眸如今却像是一口枯井，望过来时，全是油尽灯枯的淡漠。
谢舒心惊不已，当下便对着阿衾使了眼色，阿衾了然带着一群丫鬟退出了门外，不过须臾，阿衾又进来朝着谢舒点点头，自己就又退了出去。
“发生了何事？”谢舒轻声问道
颜姝之缓缓抬起头朝外面看了一眼，谢舒走上前与她并排坐在榻边，低声道，“放心吧，我的人守着，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听到谢舒这话，颜姝之才似乎微微放松了些，而那枯井般的眸子瞬间染上了绯色，但似乎太干涸了，一时之间，眼睛通红却不见一滴眼泪。
“子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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