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舒久违的去荣安堂请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颇多,两道赐婚圣旨赐下,谢家原本该是一片喜乐,奈何王茗烟的事夹在中间,谢茉锦不愿,如今已然禁足半月了,王茗烟更是日日以泪洗面,大夫都请了好几次,老夫人无奈只得逼谢伦松口,谢伦向来看不上这种,干脆寻了由头,连着几日睡在了官署。
“祖母”,谢舒些微有些惊讶,从赐婚之后,谢舒就未曾再来请安,乍看之下,原本雍容华贵的老太太仿若一夜之间被抽走了风华,眼中尽是疲态,许久缓不过神来。
老夫人虽气谢舒不顺她意,可此事现在到底与她无关了,又见她眼中这般关切,忽的想起了无大师说的,这丫头日夜为她祈福,心下感动,招招手让谢舒近前来,本想说些什么,如今却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谢舒垂眸看向自己手指间凹凸不平仿若树皮一般的手,忽的记忆似乎飘到了迦南寺,那白窗纸红木格子门打开之时,就瞧见了一张含着泪水颤抖着手要来握她的手的老太太,那时候的那只手满戴珠串,五根手指几乎个个都戴了戒指,紧紧握住她的手时,手指被咯的生痛。
而如今这只手只带了一串银镯,连颇为低调的玉扳指都没了,攥在手里颇为不平,皱皱巴巴的样子与普通老人也没什么不同。
“祖母,孙女一直记得那日在迦南寺见到祖母,日夜期盼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孙女还以为是幻觉”,谢舒声调柔和,老夫人看过去时,却见谢舒微微笑着,多日来煎熬的心境忽的就平静了下来。
“苦了你了”,老夫人心疼的看向谢舒,话音未落,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谢舒却摇了摇头,“没什么苦的,原本也只是希望祖母身体康健,如今能亲自陪伴在身侧更是超出所愿,”,谢舒定定看向老夫人浑浊的眼睛,“如今只愿祖母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这贺词大多都是虚名,可这次不一样,老夫人听着谢舒诚恳的语气,眼泪又如决堤一般,“好孩子,好孩子”
这话谢舒也是发自真心,无论如何,祖母待她也算是不薄了,正巧下人端了一碗安神茶来,谢舒伺候着老夫人用了,老夫人精神不好,可如今却强撑着,谢舒知晓她的心思,末了才劝道,“四皇子乃是嫡子,大皇子只一心扑在诗书,孙女在宫中也遥遥见过这位大皇子,那可真是个文弱书生的主,如今真的论起来,四皇子可是占嫡又占长”
谢舒话没有说完,老夫人却也听出了些意味,
“若真有那么一日,宫中的腌臜手段可是防不胜防,尤其长子还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谢舒这话成功唤起了老夫人记忆里谢舒傲气的模样,顿时心中一寒。
谢舒一眼扫出老夫人心中所想,微微笑了笑却不曾解释,只继续说,“二姐姐心中自然是不服的,若是刚得知或许还可以瞒下,如今却是不大可能了,四殿下既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断然是割舍不了了,所以不如退而求其次”
“怎么个退而求其次法?”老太太有些急切。
“素来有庶子养在嫡母名下的,生恩不如养恩,这孩子如果是由她一手抚养长大,平白多了个亲儿子,在四殿下府上也能站稳脚跟”
“可、茗烟可会舍得?”
“会不会的,祖母一问便知”,谢舒话里有话的说完最后一句。
老夫人当真是觉得王茗烟舍不得,但又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当下便道,待到她午睡醒了,就叫王茗烟过来。
“姑娘,那茗烟姑娘真的舍得吗?”苏子代入设想了一下自己,她可真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舍不下孩子,套不着狼啊”,谢舒眉梢一台,眼底浮现出一抹嘲弄。
果然,王茗烟应了,谢茉锦也应了,苏子得知时,很是惊叹这位表小姐的手段,“她还真舍得啊?”
“话是这么说了,到了王爷府上,这孩子是儿是女,到底能不能给嫡母养,都得两说着呢”,流绾接口道。
“这孩子若是能生的下来,必然是要给二姐姐养的”
“或许,她也可以使使手段?”苏子说,
“不可,她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也都是冲着那去的,多一个同盟可比多一个敌人好太多了”,谢舒抬起下巴朝着正北指了指,那赫然是皇宫的方向。
林淑妃停灵三日,正要出殡宫中却又闹了一番。
斐离止啧啧有声,“这位林小姐可当真是敢作敢为啊”
林知雪一直在宫中守孝,可能因为太过神伤,竟一时失足跌进了淑妃殿一侧的锦鲤池,正巧璃言安经过,竟想也没想的将人救上来,可谁知这位救上来的娇美人竟衣衫半褪,当着众多奴仆的面,林知雪不断啜泣,林夫人一边心疼女儿,一边愁苦满面,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女儿清白。
这么一闹,璃言安几乎是不得不要咽下这个哑巴亏了。
“以他的脾气,就没出去闹?”谢舒好奇的问。
斐离止瞟了璃诺一眼,若有所指的说,“这就得问宫里那位绝美的湘妃娘娘了”
湘妃能将璃诺和璃言安教导成如今这样,而自己则稳稳占据这个位置,期间必然又有过人之处,“璃言安被湘妃娘娘唤去了湘妃殿,只一个时辰,璃言安就不吵不闹了”
“你不是一向与他交好吗?怎得如此开怀?”谢舒说,
“一个女人而已,娶回来摆着也就是了……”
“那给你赐婚时,你怎么不如此豁达?”谢舒一句话顶的斐离止哑口无言,忽的谢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用手肘撞了撞斐离止,而几乎同时,她就感觉到一道冷冰冰的视线,顿时悻悻的将胳膊收回,规规矩矩的坐着,不过嘴里就没那么规矩了。
“秋日宴见着自己的连清公主了?”
“我是皇子伴读,与连清公主自幼相识”,斐离止着重强调了后四个字。
“那不一样,之前是伴读与公主,现在是驸马与公主”,谢舒强调了“驸马”两个字。
斐离止额间青筋一跳,实在没忍住给谢舒翻了个白眼,“我与澜王有契约的!”
皇子出宫建府邸,皇帝都会给与亲王爵位,三殿下为澜王,四殿下为辰王,璃诺是洛王,如今也就差璃言安了,皇帝干脆也赐了安平王。
“澜王……”谢舒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号,别的皇子称号都有象征,而他的却极为简单,其不受宠的程度一目了然。
斐离止还要再说些什么,忽听窗外一阵喧哗,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而后弯起了桃花眼,道,“大秦的使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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