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将阿宁白皙脸上的泪痕轻柔的擦去，“曾经有个人与你一样，她也明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可她义无反顾的去了……”
阿宁听到这里没了下文，禁不住追问，“然后呢？”
“她死了”，谢舒好似在说什么不痛不痒的事情，思忖了半饷最终还是咽下了那些有些偏执的话，“阿宁，我不知道如何做才是对的，但如果离开他，让你这么难过，那这一定是不对的”
阿宁愣怔了许久，直到流绾送来午膳，她勉强用了小半碗，谢舒等她睡去，才起身与沈氏告别，沈氏倒是未曾多言，只一味的感激。
谢舒一直觉得乐颐蠢，觉得自己更蠢，可真的看到阿宁的样子时，她忽然意识到，其实无论当时她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后怕是都会后悔，所以她们最后的选择都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哪怕前路万劫不复。
谢舒刚要钻进马车，忽的心有所感，抬头就见有一人等在傅府后院的巷子边，“颜箫？”
京城，品茗阁
“这品茗阁的茶是极好的，尤其是这信阳毛尖”，可能是捉弄璃言安成功了，谢舒每次来品茗阁都会尝尝这信阳毛尖，越品越觉得滋味好。
一身深蓝色锦袍的颜箫浅尝的一口道，“恩，的确不错”
颜箫这人比之颜笙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凌厉，一双鹰眼藏在剑眉之下，哪怕他舒缓了眉目，也仍旧给人不小的威压，只是他今日似乎心情颇好，薄削的嘴唇带着似有若无的弧度，整个人恍若出来晒太阳的黑鹰，有极为短暂的放松。
“都听到了？”谢舒眼中含笑的问道
颜箫忽的有些紧张，手指都慢慢的蜷缩起来，“所以，她不是对我无情，是吗？”
“若无情，又怎么容忍你三番四次示好？”
颜箫顿时咧开嘴角一笑，活像是个二十岁的青年第一次吃糖的样子，明朗又带了几分傻气。
“都说谢五姑娘聪慧非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颜箫一开心就口不择言，丝毫不在意京城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传闻……
“姑娘，看这样子，颜家公子怕是对阿宁姑娘很上心呢”，谢舒看了流绾一眼，颇有些心累的朝着自己的屋内走，“只怕他是高兴地太早”
“什么高兴地太早？”流绾再问，谢舒却不肯答了，只是颇为疲惫的靠在塌边，最近这几天京城日日下雨，她刚回来外面就又下了起来，窗外的风也变得格外寒凉，谢舒憋闷的让流绾将窗扇都打开，待带着湿意的风吹过，谢舒才稍稍舒服了些。
“怎的不关窗？”璃诺入夜翻身进西竹院，本意是想询问谢舒今日颜箫一事，进来了却发现谢舒未关窗，还以为她未睡，话出口之后便觉得不对，两步走到谢舒床前。
谢舒刚变成谢舒的时候，时常梦魇，几次挣扎着想起来都起不来，梦里一遍一遍经历那蚀骨之痛，后来稍大些开始自己的计划，就很少再梦魇了，今日却不知为何，梦见了木谨死后再没梦见过的阿难。
她的阿难还很小，长得却粉雕玉琢极为可爱，因为是在军营出生，自小就熟悉兵器和将士，从来不知道怕为何物，军中将士也都喜欢他，尤其是李念，几乎将他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寻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要给他留一份。
阿难胆子大，也不粘她，但每次看见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一边喊着阿娘，一边朝她跑来，谢舒伸开双臂，想要拥抱自己的儿子，而那小娃娃却忽然定住了脚步，黑曜石的眼睛一眨居然流出了血泪，谢舒一惊，想要跑过去，阿难却凄惨一笑，就地倒了下去。
“阿难！”谢舒脚下一空终于从梦中清醒过来，抬眼就见璃诺正半抱着她，大手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谢舒的背，“梦魇了？”
谢舒从璃诺怀里退出来，随手拿过床边绣凳上的帕子拭掉了额头的汗，“你何时来的？”
“刚到，看你被梦魇住了”，璃诺定定的看着谢舒的脸色，她在梦里似乎很害怕，“阿难，是谁？”
谢舒手指不自觉的蜷曲了一下，璃诺心中一沉，一时之间，两人竟相对无言。
“是一个孩子，我被送出谢府时路上遇见的，后来一直养在身边，只是他命薄，养了还不到一年便得了急症去了”，谢舒缓缓道。
璃诺心里苦笑了一下，这说辞还真是无从查证，严谨的很啊，“是么……”
谢舒看着璃诺的脸色，不确定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未信，到了现在谢舒知道，她必须要做出选择了，照这样下去，璃诺不会不察觉，可她又该怎么说？我死而复生了？
璃诺起身给谢舒倒了杯茶，“你今日见了颜箫？”
“恩，他对阿宁——”谢舒并未说全，璃诺却是会意，“傅家庶女能攀上颜家嫡子，算是高嫁了”谢舒眉头微蹙，忽略了璃诺这带刺的话，“她不愿意嫁”，
“清白都没了，难不成想当姑子？”
谢舒抬眼瞪璃诺，“你是存心来找不痛快的？”
璃诺见谢舒动气，抿了抿嘴角，起身给她关上了窗子，“天凉了”，璃诺说完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就离去了。
黑愿待璃诺离去才闪身进屋，谢舒已然披上了外衣，起身点了灯，手一摆示意黑愿说。
“姑娘，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和亲之事定了，但人选要大秦皇子亲自来选”，黑愿顿了一下又道，“何安今日出宫了，他要我告诉姑娘，淑妃娘娘依然病入膏肓了”
谢舒抬眼看向黑愿，本想说些什么，似乎又觉得乏力，最后只吩咐他拿几壶酒来。
黑愿送了酒便隐在暗处，正巧流绾听见动静过来，他便迎了一步，“姑娘心情不好”，流绾本想去陪陪谢舒，听了黑愿话却又停下了脚步，怕是和那洛王殿下有关。
黑愿眼眸忽的变得杀气四溢，“我去将他打一顿”
流绾担忧的看着谢舒，“若是打一架就可以，那就好了”
黑愿的实在不能理解，但流绾姐姐说的就一定是对的，流绾转头看到就是睁着一双亮晶晶眼睛的黑愿，抬手点了下他的额头，“你且去吧，我去院前守着，不让人扰了姑娘”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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