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以他“下三流”的身份,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找到一个注重风骨门第的主公,能耐心听他一抒胸意了。
常安道跟他反复说,在宋宫时跟诸子论道是如何的舌战群雄,在楚晋游历名山大川是如何的潇洒快意,在秦国的稷山书院时又是如何的被学子们夹道欢迎。
那时李成只这位好友感到悲哀,也许对于名利权势,他并不如平日里所表现的那么随性无所谓,骄傲和不逊长埋与心的人,若是真的那么不屑权贵,又为何撞得头破血流,常日被他讨厌的权贵无伍,被质疑,被排挤、被嘲讽、却还不愿离开。
不同于他自己的胸无点墨,资质普通,心笨嘴拙,沦落到三流边缘的地步,都是合情合理,但李成不一样。
他是真正的师出名门,胸藏锦绣,智比三川,一时的困顿都只是暂时的,那是他志不在途,耽于偏门,消磨了精力,又因古怪孤僻的性情,遮掩了他的才华。
他是真正的人才,才华、心计、城府、手腕、人脉...都具备了,只差一道东风。
倘若那一天,他遇到了那么不拘于他性格的伯乐,可以拨开尘雾,看到他内里的丘壑,他肯定会如鸿鹄展翅,鹰击长空,直上九霄。
所以,李成打心眼里佩服他,敬仰他,羡慕他。
将人抱到床上躺好,两大碗浓浓的醒酒汤灌下去,常暗道就幽幽转醒了。他揉了揉眼,像是终于从某种漫长的迷梦里醒了过来,意识还有些迷糊,看他的眼睛透着陌生的疑惑。
浑然一副不知今夕何夕,顺带着连刚刚扯着别人的袖子没脸没皮的耍酒疯的一经行为,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人才啊!
李成心里替他点赞,学到新技能了,以后等他不小心犯了大错时,也可以借着这一招会忘掉。、
常安道用他特有的挑刺预调懒洋洋的问,“是李兄啊,你怎么来了?”,挑剔的目光特特在他怀里抱着的一捆竹简上顿了顿,道:“这是...还带上了礼物?”
嗯,这年头,书籍的价值贵比黄金,这些年漂泊,他已经好多年没看过新书籍了。
李成身子颤了颤,心说,哎,贫穷还真是磋磨人啊,这才多了多久,当初那个清傲的视钱财为粪土的道家铁舌就变成这样了,沦落到从人指缝里,扣“礼物”的地步了。
因为振动太大,李成赶紧说:“不是,这是圆主派给我的庶务公文,我有难题不甚明了,便抱来让安道兄指教!”。
“哼!园主,圆主,叫的听亲切的啊,一身的奴性!让你进门,真是平白污了我脚下的地板。”
李成不说话,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早习惯了,只定定的望着他。
其实这点子庶务,他哪里有搞不定的,只不过知道这位主,困于一地,却是时时刻刻都心系着外面的变化。
以往皆是如此,他得了书,抱来给常安道看,常安道得到想看的东西,心情好了,也会投桃报李,回答他几个问题。
几乎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这一次,对方竟然存了,索要的念头。
这太无耻了。
李成不打算惯着他。
常安道皱眉,这傻袍子胆肥了,今天竟然敢跟他犟蹄子,拿架子起来了。
“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其实更想说,”别给脸不要脸,爱说说,不爱说滚!”,但这段时间一来,自己能吃到肉,全靠对方接济,万一真说了,书没的看,怕是肉也没得吃了。
以往容清气朗,做起这个表情来,如同孤山上的雪,又矜贵,又傲气,如今他脸色蜡黄,胡子拉杂,一板脸一皱眉,这凶恶的样子,别提多辣眼睛了。
活脱脱一个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吸星老怪”。
李成很看不过眼,于是更加不想过去了。
常安道嘴上说着毒话,手上动作很快,早先一步,从对方怀里抽出了竹简,然后,一双眼睛就越瞪越大,呼吸越来越粗重,到最后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李成丝毫不诧异,他对有这副反应。
毕竟他昨天接到这竹简时,可是关上了门,在屋子里兴奋的又蹦又跳,一整夜都没睡觉的。
常暗道的表现算是镇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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